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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个推三轮车沿街卖豆腐花的外地老男人又从眼前过,车子高高竖着纸牌,歪歪斜斜的“豆腐花”三个字,瞬间便搅动起记忆中“豆腐花”甜津津的味道,恍若时光倒流,又如遇上亲人,莫名的怀恋油然升腾。</p>
<p> <br/> 看到有人招手,卖豆腐花的老男人来了生意也面无表情,慢吞吞把三轮车停靠街边,小心掀开大铝锅盖,哦!映入眼里的豆腐花,哑白的、蜂窝似的,跟家乡的豆腐花大相庭径,看他用铁片笨拙地一层层铲起豆腐花,装满一次性碗,然后洒上一小勺白糖。我接过来,怏怏地走了,失望这一碗豆腐花无法释怀乡情的缠绕。 </p>
<p><br/> 老家是个老镇子,昔日,几人合抱的老榕树特多,如慈爱的老人,伸展依然茂盛的枝桠,静静庇护在青石板路的街头或巷口。夏天,榕树下,一张陈旧的四方长木桌子,摆放两个枣红色粗糙的洗脸盆大小的瓦缸,一缸是嫩滑如镜的豆腐花,另一缸是透明的凉粉。边上摆着四五个玻璃水杯,杯子装满黄糖水,浮着槐花籽揉和米粉做成的小蝌蚪似的槐花,杯上都盖着挡尘的玻璃片,简陋却实在干净,这便是老家夏天一景——糖水摊,这样的小生意,男人是不屑的,看摊的必定是麻利的老婶婆或大小媳妇,笑容殷殷地向路人招徕着生意。炎热的太阳,火燎般的干渴,路过的大人小孩,多难抵这糖水摊上一杯糖水下肚后的清凉酣甜。 </p>
<p><br/> 牛行巷的老榕树特别多,有三棵犹如三国鼎立的阵势守着巷口,儿时看到镇上人们视之为神树,香火很盛,可惜其中两棵没躲过岁月劫难,延续至今的只余一棵,香火依然。巷中十字路口也有一棵老榕树,树下便是三孃的糖水摊。儿时,镇上的糖水摊很多,却数三孃的生意特别好,别说夏天,就算冬天,她做的豆腐花、凉粉、槐花糖水,从不愁卖,三孃做的特别好吃,别人做的糖水里放糖精,能多挣钱,可一喝就能感觉糖精味儿来,三孃做的是用地道的红砂糖熬成的糖水,喝进嘴里有甘蔗的清甜味儿,夏天能喝上三孃糖水摊的一碗嫩滑豆腐花或一杯糖水,那是最惬意不过的事。 </p>
<p><br/> 学到鲁迅先生《故乡》一课时,看到文中“豆腐西施”凸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形象,不由得想起三孃,真的很象在描述三孃的样子,可三孃一定比“豆腐西施”好看多了,四十好几的人,脸色还白里透红,脸庞不胖,中等的身材象饱满的冬瓜,夏日卖糖水时,鼓鼓的奶子在她薄薄花棉布衫下不安份,偏她又特爱笑,随她清脆异常的笑声一波一波乱晃,总夺了喝水人的视线。三孃原本是乡下女人,年轻时因为长得标致,嫁了一个工人,成了乡下人羡慕的工人家属,夫妻俩感情可好,三孃却没有生养,35岁那年,一场意外车祸让丈夫半瘫卧床不起,三孃哭得天晕地暗后,服待起丈夫,一年,两年,三年,一些女人话三孃反正没孩子,别守着了,再嫁个什么样的都比瘫子强!三孃笑过后,却在家门边的老榕树下摆起糖水摊子,说这样比到工厂做零工好,随时可以照看丈夫。后来,有人在医院垃圾桶边拾来个女婴,瞅三孃没生养,便送给三孃养。最后一次,到三孃糖水摊喝豆腐花时,三孃老了些,可依然麻利,生意不错,十来岁的女儿来帮忙,白净水灵,可人。喝糖的人打趣逗三孃,说全是三孃做的豆腐花才养出来的白俊,三孃乐呵着说:对呀!舍得拿你女儿给三孃养,一样白净水嫩! </p>
<p><br/> 桌上摆着那碗刚买回来的豆腐花,盯着它,却没一点食欲,这不是家乡的豆腐花。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想起家乡的豆腐花,还想家乡的人和点点滴滴的往事。是否离家的人,都这么善感? <br/> <br/></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2-26 18:41:07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