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那一颗木棉树

路修远- 2021-05-26 14:00:56

踩着镀金的斜阳,就这样送走了黄昏,呆呆地凝望着右江河涛涛的江水,不停地拍打着岁月的岸泊。这是一座浸透着回忆的小镇,在田东林驮这块黑土地上,一块块长滿瘦削的甘蔗林,还有那颗颗的木棉树。任何一个不经意,都会让你跌进那遥远的记忆里去,在往事和怀旧的情感中沉浸。西下的夕阳,折射出一天最后一缕火烧云,影照在大圹村东头那颗开着红彤彤的木棉花,那金色的霞光,同样泻满在知青人那沧桑的脸庞。韵致犹存,柔情万种,这张张纯碎的小脸,流淌的是生命的血液,演绎着过往的多姿和岁月的磋砣。


我们田东的插青,俗称从南宁举家迁陡,落户林逢林驮的插友,叫南巴或者南巴仔,在江湖上能称得上"巴人"的,着实可不一般,他们似呼有着过人的魅力个性,强悍的体魄,争强好斗的野,这是我们这些小地方人所畏惧之处。而放逐到大圹村的一家三口,我觉看不到江湖所流传仍野巴,相反的却是如此的面善和蔼可亲,。后来才知道这家三口,是在南宁邕江以打鱼为生,他们每天的生活,都是在吱吱呀呀划浆声中,不紧不慢的节奏里开始。一根长长的竹篙,撩拨着静止的时光,抛撤着自已生命的那张网。清莹的江水,打湿了易感的情怀,世代都是这样在邕江波澜不惊的生活。到了一九六九年初,这种平淡的生活节律彻底地改变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那怕只是一粒细小的政治微尘,一阵丝丝凉风,对于那些出身不好或者是五类分子,简直就是座大山,是狂澜。生命的节律从此改变了,从水上到陆地那只是一块丈多的跳板,再到田东林驮,本以为那只是人生很短的一段匆匆过客,谁能想到会耗尽全家人十载的光阴。在大圹村那段辛酸的岁月里,无时不在烟雨中沉梦,在迷离长夜,努力找寻泊在邕江边上的生命小艇,重新再做一次千帆过尽的幻想,守护着一段沉睡未醒的梦,现实的生活,告诫南巴仔,路过的只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别了邕江,看一段宿命,如何将他的人生重新书写。

许多的现实比梦想更为遥远,在那段灰色的岁月里,在那不再蔚蓝,也不在纯洁的天空下面,又多了一双南巴仔的眼睛,和我一样在哭泣,就值得我们本地的插友,为之去守望,这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缘分,多年来我都捧着这份不能割舍的牵挂,落月空山,归鸿望断。

南巴仔和我们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一起日从家里出,月在家中挂,三额山下耕耘,山上伐木砍柴,收割綠肥,垂钓小溪,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在烟雨弥漫的路口,冷眼看人世千年尘沙,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风景。弹指一挥间,南巴仔和我们到大圹村已好几个年头了,遮不住人的思愁满眼,盖不住如稳痛如山。在那灰色的隧道尽头,终于看到了那丁点希望之光。"春风送暖入屠苏",众插友终于等来了一次相当规模的招工返城,人生啊最可怕的是等待,而最值得也是等待。在整个林驮大队上空,弥漫着多少个人构设梦。这一场招工风波里,折射出人那自私的固有本性,幸运拿到招工表的欣喜若狂。是呀,这是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又有谁不渴望幸运之神的降临。后来那些以知青为题材的电视剧描绘的。将招工名额高姿态让给她人,那是极其荒唐,极扯淡的一件事,还有那些艰难的离别泪洒的场景,它只是做一种艺术的夸张展现,仅此而已。现实中有的只是嫉妒,大家一起上山下乡,凭什么你可以先走,,共生死共患难是当时普遍心态,宁可在生活的洪流中共同沉沦,才是真正的知青共识。现世安稳,只是诱人深入的虚境,生命中有着太多暗箭难防的悲伤。那些幸运者艰难的等待,最后却在政审中败下阵来,乐极生悲,那错愕表情,泪流满面的嘶叫,从天堂一下跌入地狱,这是他们人生中最激烈的一次"白驱过隙",全方位的心里打击和时代的羞辱,不应该是这代年轻插友所承担的。而没机会填表的友友们,表面上同情的背后,我想一定是幸灾乐祸的眼光,此时他们的内心世界多么平静啊,真的是"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我们憨厚的南巴仔傍着那颗硕大的木棉树,见证着知青部落的沉沦起伏,那岁月的年轮记录下了一段知青历史凝重的诗篇。

南巴仔和剩下的插青友友,苟且偷生,辛勤耕耘,活着便是境界,虽有无常起落,唯有顽强做好当下,亦无俱人世飘忽。随着知青政策的松动,到了七四年,几次招工返城,能走的都走了。由于林驮土地太过贫脊,县知青办决定将剩下的知青,(不包刮全部南宁落户的插友)统一转到效富裕的平桥大队,多少次招工返城,从没有一张招工表落到来自南宁落户的子女手里,连这次转队都没带上他们,这是史上最不公平的人生游戏规则。似呼他们是完全被遗忘的一群南巴部落。此时大圹村里的知青茅草公寓,再也没有昔日里的喧嚣,不只是黎明,任何时辰都这么静悄悄。田东本地的知青们,也太不地道了,说好的要扎根农村一辈子呢。怎么就无情地丢下南巴仔,忍心让其独自守着孤单,他仿佛象一只飘零的孤雁,期待的一生飞渡万水千山呢!人的一生演绎着不同的悲欢离合,他明白了,谁也不是谁的永恒,只有村东头那颗木棉树,每年都飘落雪白的木棉花,陪伴着他,这似乎也是一种隔世的静美。

同是天涯沦落人,最需要的是一份纯真的友情依附,而最可怕的也是失去这份依附,岁月给我们留下过许多东西,其实也就两部份,一是快乐,二是痛苦,喜乐时过去就过去了,不会留下任何印记。而只有伤痛,在心灵深处却永远抹不去的记忆,使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懂得情感,理解人生。南巴仔似只孤单的小鸟,每天降临在木棉树上,用那嘶哑的喉咙呼唤公平正义的号子能响起,呼唤那温暖情感依附重新回归。当人生偏离正义的航向时,南巴仔经历了人生最激烈的孤独的情感风暴。白天尚好,可用无穷的体力舞动银锄,而入夜,抬头望那冷冷的月亮挂在天上,闪烁的三额山下这盏孤灯,在清凉的知青公寓散放出自我的昏暗。本地知青走后,原来由知青帮全队社员记工分的差事,自然传递给南巴仔。这似乎成了南巴仔一种慰籍,孤单冷落得到了暂时的平缓。村里的有位叫素素的村姑,每天晚上都是最后一个来记工,她似乎感到南巴仔那快要沉论了的孤单,也窥视到了南巴仔心底里的那遍湖泊,这朵薄冷的梅花,枕着月光的孤独,拂开南巴仔孤夜里的静寂,一来二去,她们相爱了,这本不该来的爱情,本是深沉无望,无结果的故事。这两个正反出身的家庭(素素母亲是队里队委,妇女主任,而南巴仔之父觉是戴帽的四类分子)。两个不同阶级的年轻男女,真正的爱情力量,都产生于灰色的欲望之中,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那只是素素人生的一场豪赌。更多的是对南巴仔的处境担扰和怜悯,两青年男女,木棉树下行之妙事,那花前月下成了南巴仔毕生眷恋的港湾,她们感受到了彼此安静了的温婉,这对野地里野合的恋人,用尽所有情愫,写尽世间况味,绝美又苍凉。最后还是让双方家长觉察到了,晓之利害关系,真的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他们短时的厮守,沉染的气息,沉淀出情意的重量,最终敌不过那灰色的时代天平。在那种政治挂帅的环境下,注定是一场镜花水月,没有开始就已结束的爱情故事,双方只能将千丝万缕的情愫,掷入玉壶。美好的人事总是一闪而过,而悲哀却久久徘徊不去,一滴眼泪,一个回眸加叹息,凄凉地决别。

秋天的路上,南巴仔已经学会了安静,依旧行走在红尘路上,敖到了一九七八年底,随着云南知青大返城爆发影响,林驮这群南巴落户部落,终于看到了归途,我们的南巴挚友终能回到了邕江边。站在西乡圹防洪堤上,望着清澈的江水,多想和不同沉常的过往做一次愉悦的交淡,十年啊,多少泪水滤去了心的疲累,龟裂了的灵魂可将流年冲淡,可你再划着吱吱呀呀双浆,到江中打捞出一定是南巴仔人生的破旧和残缺,远方的那颗木棉树,依然屹立不倒,谁能想到,今天才知道,大圹村只不过是知青人生命里一间苍凉了的客桟。

花架上的蜗牛

2021-05-28 20:39:33

太真实,好文笔    

淡淡一笑

2021-06-04 20:36:12

禁爱的poppy

2021-06-05 10:56:28

真实的情感,那个年代的人都很朴实!

语风

2021-06-05 23:10:44

好美文字,只可惜,咋的,就是光看美字,就是不懂讲咋!!

感恩戴德

2021-06-06 09:47:33

也曾经是文学爱好者,但是看文学作品现在没有那份耐心了,在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几十年,已经被感染成快节奏的习惯,心难以静下来了~~~

所有努力终将美好

2021-06-19 19:34:06

好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