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的大半个月,她要回老家,决定好好跟家人一起过一个好年。
由于工作原因,他今年春节不能回老家。
他们在两年前相遇。他们曾经是好同事,也是好朋友。他们每次聚在一起,总能开心地聊起生活中遇到的各种事情。
他曾说再努力工作几年,将来一定让她刮目相看。
她也曾说过她相信他,也希望他经过努力后一定能拥有想要的生活。
她回家的那天,他去送她。他关心地说:“保重身体,你们老家天气还冷,小心别着凉感冒了!”
她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笑着说:“我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你这般关心!好了,我们再联系!你今年春节要在公司留守,就得提起精神来,希望过年后见到不一样的你,加油!”
他笑了笑,说:“我会的!我等你回到这里!有空了咱们就聚聚。”
他们挥手告别。他有点不舍,对这次简单的告别有点遗憾。
几天后,他还在上班,每天都为工作而忙碌。她在老家闲着,有机会就去拜访亲朋好友,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开心。
他们几乎每天都发信息交流几句,但大都说一些关心对方的话。
他说很遗憾过年要留守公司。她说生活别那么计较,安心工作挣钱比闲着要好。他偶尔会和同事聊起最近发生的新闻事件,由于工作比较忙,他没有怎么去关注最近社会上的一些新闻。
他对于过年不能放假的事很遗憾。她每天安慰他,鼓励他努力工作挣钱。
他们彼此鼓励和安慰,偶尔还聊起过完年后的计划。他偶尔会有意说起爱慕她的话,但是她总觉得那些话无关紧要,然后就叉开话题。
有一天,她说有点不舒服。他劝她去医院看病。
在医院里,有很多人排队看病,有的人咳嗽,有的人发烧。
她在很长的队伍里,孤独难耐,给他发信说:“现在好多人生病,医院里有很多人排队,我发觉现在有严重的流感。还是南方好,没有我们这儿这般冷。”
他不以为意,回信息劝她说:“你出门记得穿多点衣服,别着凉了!你出门最好戴口罩。假如你真喜欢南方,那以后就定居南方,如果可以,我能作伴。”
她回复一个坏坏的笑容,说:“你老家也像深圳这般天气吗?”
他开玩笑说:“是的,我老家比深圳还暖和。”
每个人爱家乡的人,都觉得它比异地暖和。
白天里,他无意中听到同事聊起她所在城市的一些奇怪病情的信息,可他不确定信息是否属实,加上他没空看相关新闻,所以并不是很在意。
次日深夜,她发信息说:“我睡不着,很不舒服,好像发烧了!”
清晨,他见到信息,回复:“你要多休息,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
“难受,不知道怎么办,感觉好累……”她在微信里发牢骚,给他发了一些信息。
他上班比较忙,没有时间联系她,趁有空只发几句安慰的话。
又过了两天,她说:“你很忙吗,怎么不说话?”
他说:“现在临近春节了,我们公司的很多人都回去了,我上晚班,要做的事情很多,经常加班到凌晨三点,忙!”
“我好怕,现在很多人都病了,每天去医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咳嗽、发烧……”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医生的话,按时打针吃药,多喝温水,别吃酸辣的东西,多休息!”他隐约感觉有点异常,开始在乎她提起医院里有很多病人的事情了。
他查看新闻网,发现各种有关她所在城市的病情报道。他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很担心她的健康状况,心里为她着急。
他打电话给她,没人接听。他发信息说:“我听说,现在你那边流行那种病,你要去医院好好检查。”
她回复:“我住院了,昨天发烧,咳嗽厉害,很难受。”
他害怕了,心慌意乱,发信息问:“那么,你现在感觉怎样了?医生怎么说?”
她安慰他,回复说:“没事,我很快会好起来的!”
他说:“我每天祈祷,让你尽快好起来!”
她很客气地说:“谢谢你的关心!”
他很意外,因为她之前从不这般对他客气。他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或许出于感动,她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你真好,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心里有点暖意,回复说:“你知道就好。”
她说:“我知道,感觉得到。”
次日下午,他和同事在食堂用餐,聊起有关那个传染病。
一个同事说:“我老家那里,听说有很多人住院了,还听说有人病危了,却不知道是否属实。”
另一个同事开玩笑说:“哪有什么怪病毒啊?难道比十几年前的非典还严重吗?再说,非典时期多急人啊,我们不是都走过来了嘛?”
有人接话说:“非典病毒是从动物身上传出的,听说现在那个传染病也是由动物传染给人的!”
“胡说的吧!在国家相关权威部门没确认之前,一切传说都是谣言!”
“我看了新闻,好像有说是蝙蝠身上有这种病毒的,那些混蛋吃蝙蝠,所以……”
“吃蝙蝠?怎么吃?那黑黝黝的小东西,咦哟!恶心啊,居然有人吃这玩意?”
“这世界就这么奇怪,有人重口味,啥都敢吃的……”
“别提起蝙蝠了,我还没吃饱饭,想让我反胃吗?”
“切,那是谣言的吧!谁会去吃那东西,瘦骨如柴,吃它什么?”
“不是谣言,上次我还见过照片,在网上发的蝙蝠汤,整只炖的,看起啊,恐怖,恶心!真不知道那些杂碎干嘛好的不吃却吃这玩意儿……”
“说不定人家还以为是什么高营养品呢!这回,见鬼了吧!哈!”
“就是,你别说,那个蝙蝠的模样,真的像个鬼样子,那个脑袋啊,真的很难看,恶心!”
“哎,楠,你不是有个好朋友回去了吗,好像这病就在她的家乡传开的……”
“对啊,阿楠,你既然有好朋友在那边,应该可以从她那里了解真实情况。”
“她……她生病了,住院,没空去外面了解的!”他的心里难受,很担心她的病就跟传说的严重传染病有关。
“不会吧?难道她也被传染了?我之前见过她两次,感觉她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要是因为被传染而出了什么大事,那么……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什么让人伤心?应该说阿楠会痛苦的……”
“老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用不满的眼神瞪着同事老易,大声喊出来。
老易也严肃起来,似乎有点愧疚,低声说:“对不住,我糊涂,兄弟开玩笑了……”
“不过……现在特殊情况,那边传出的信息不假的话,很多事情都很难说了,老易哥的玩笑也不是玩笑了……”
“当然了,现在的网络新闻,断章取义的多,很多信息都不可靠……”
他很不耐烦地说:“你们只是听说,而且还听信很多谣言,这是不对的!我们要实事求是,毕竟,这么大的事,已经是国家大事了……”
晚上,他们都失眠了。他们用微信交流,都聊起了很多自己的故事。
他说:“假如可以,我真希望现在就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她说:“不要,我发现我这病传染性很强,你现在不能接触我……”
他说:“我说的是假如可以,可惜我明天还得上班。”
她说:“谢谢你的关心!假如可以,我也希望现在能见到你。”
他鼓励她,安慰她。
她在病魔的折磨下,愉快地跟他述说情思和愿望,最后带着痛苦的微笑中进入梦乡。
又过了一天,有关病情的严重性到处都传开了,很多人出门都戴上口罩了。
他听到各种谣言,很挂念她,寝食不安,发信问:“你今天感觉怎样,好点了吗?”
她没有及时回复。
他打电话,没人接听。他等她回复的信息,他感觉度日如年,心里七上八下。
晚上,她回复说:“我很好,只感觉不舒服,感觉很困,没力气!”
他的心很沉重,发觉自己很无能为力,问:“医生开了什么药?”
她很轻松般地回复说:“我不知道。我好困,不想说话,不想看手机。你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
他很沮丧,说:“这几天,我好担心你,但是,我又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
她安慰他,说:“我得了重感冒而已,没事的,医生说我过几天就好了。你要安心工作,好好上班,过年后,我们再聚聚。”
他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什么事,你记得一定要跟我说。”
她说:“你安心上班吧!我很好,我会照顾自己的,我家人也来照顾我的。”
那天,他寝食难安,他不关心任何事,只挂念她。
次日中午,他说:“我睡觉梦到你了,见到你来这边上班了!好开心!”
他等不到她的回复。他打电话,没有人接听。
他难过,他孤寂,他心慌意乱。
晚上,她发信息说:“假如我们还能见面,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他会心一笑,泪盈满眶,迫不及待地回复:“好,太好了!自从认识你后,我一直想陪着你走下去!”
她说:“好,就这么定了,你好好上班,等我!”
他说:“我会的,我一直等你来这边上班,到时有空就陪你去海边,你说你没去过海边的!”
她说:“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假如能跟你在一起过年,那该多好啊!”
他惆怅,说:“来日方长,希望将来每天都陪你一起过,未来每个新年都陪你一起过……”
她说:“当初,如果答应跟你在一起,也许,早就幸福了。其实,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一直犹豫不决……”
他说:“认识你后,我就感觉很幸福。将来,我们一定很幸福的。”
她说:“好,就这么定了,你要记得今天说的话!”
他说:“我记着呢!”
她说:“我住院,这里人多,不方便打电话,我们用微信交流就好!”
他说:“好。”
那天,他兴奋得失眠了,他感觉很幸福。他想了很多未来的事情,他计划同居,计划结婚,计划将来的生活……
次日清晨,他发信息说:“林,昨夜,我又梦见你了,梦见你病好了。”
下午,她回信说:“楠,你出门记得一定要戴口罩,平时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
他说:“我听你的,我上班都戴口罩的,公司发的,而且每天都测量体温。”
她说:“那就好。你尽量别去人多的地方,没特别的事情就呆在家里。”
他说:“好的,我知道,我听你的!”
她说:“记得跟你的亲朋好友传达信息,叫他们做好预防。”
他认同她,也很客气地说:“谢谢,我会的。”
她给他发了一张她的照片,然后发信息说:“这张照片是我在上个月拍的,我觉得它是我最好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笑颜如花,清纯唯美。他也认同这是她最美丽的相片。
他说:“好美,我喜欢!”
她说:“谢谢!”
他说:“在我心里,你一直很美!”
她说:“谢谢!你也很好!”
他笑了,说:“将来,我们一起合照,我想一定也很美!”
她说:“是的,一定很美!”
他说:“过完年后,你来这边上班,那么,我们去租一房一厅的房子,那样住得舒服一点,周末有空就去玩,去公园散步或者去爬山,去海边……”
她说:“好的,我听你的,我们一起好好地活下去,一定很幸福快乐……”
他期盼每天过得快一点,然后能见到她来上班,然后他们就住在一起。
他每天清晨给她发问候信息,可她都不及时回复。
除夕之夜,他彻夜难眠,因为等了一天也没见到她回复的信息。他不知道她的健康状况,发信息问候几次,她总是没有回复。他给她打电话,总是没有人接听。他感觉惆怅,度日如年。
大年初一,这本该是最愉快的一天。天空阴沉沉地,他的心里也阴沉沉地。中午,她给他回信说:“我住院不方便。凡事你要想开点,你往好的方面想就对了。”
他回信问:“你住院不能看手机吗?”
她说:“困,不想看,多休息才好得快,你别打电话,只发信息就好。”
他说:“好,那你就多休息,听医生的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尽力配合医生。”
她说:“楠,你要记住,健康是最大的财富!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一定要珍惜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努力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他的心情沉重,彷徨无措,说:“我记得。林,我们一起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很快会好起来的!”
她说:“面对这个现实,能活着,就是胜利!加油,我们一起加油!”
在新年的那三天里,她回复的信息一天比一天少。他急得几乎要发疯,他的情绪几乎要崩溃。他怨,却不知道怨什么;他恨,却不知道恨谁。他想骂天,可他骂不出口,他想咒地,却不知道诅咒什么。他痛苦,他迷惘,他绝望。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也许,努力活着就是最伟大的意义了。
自然界创造了伟大的生命,可为什么让生命变得这么脆弱?或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生命还不够坚强。
新春是最愉快的季节,一年之计在于春。可是,他生不如死,他寂寞,他孤独,他仿佛丢失了灵魂,整天失魂落魄。
他每天除了去到公司里没精打采地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其它时间就呆在家里。他孤寂难受,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听,给她发信息,再也没有她的回复。
大年初三的半夜里,她终于回复信息说:“楠,记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难过,要珍重,要坚强!活着,就是胜利!”
他发信息说:“我记得。林,你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他再也等不到她回复的信息。
初四,他等了一天,也发了几次信息,可是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初五晚上,他提心吊胆地连续打几次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了。他的心激烈跳动着,胆颤心惊地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回话:“您好,先生,她已经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了,她叫你保重身体!”
陌生人的话有如晴天霹雳。他崩溃了,瘫痪在地上。
他泪流满面,痴痴地翻看她发过的信息,翻看她留下的照片。他的眼睛模糊,看着她的照片,仿佛见到了多年的遗照。
他在一时间忽然不在乎什么是幸福,也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他只感觉自己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将来能做什么。
人生里,有的人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永远错过了。人生最大的悲痛,或许就是刚得到最好的却突然又失去了。他反复看她的信息,那也是她的遗言。
“我相信自己,在困难面前别屈服,在病魔面前要坚强起来,只有活着,就有希望!”
“我相信人类一定能战胜这个病魔,我们一起加油!”
“假如,即便我挣不住了,但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能战胜这病魔,我相信人类是最伟大的,人们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战胜一切困难!”
“请别难过,你要健健康康地活着,就是给我最大的安慰!记得珍惜自己!”
“相信医学一定有办法的,人类一定有办法的!不管怎样,爱,永远存在!”
她说的对,人只有活着才能胜利,活着才有希望!
他每天都发问候的信息,可惜,再也没有人回复他。
有同事见他整天浑浑噩噩,劝他多休息。他不愿休息,反而拼命干活,他想累坏自己,然后才能安稳入睡。
终于,他坚强地面对现实,鼓起勇气,每天将有关疾病预防的相关信息传达给亲朋好友,也传给陌生的人。
生命即便没有理想中那么坚强,但是,只要人们团结起来,一起勇于面对困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