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处,是那些无法捡拾到的岁月,时光在风花日影中,如右江河水静静地向东流去。然而,过往的岁月,在林驮蹉跎的华年,仿佛似一部不断咀嚼着甘苦的黑白电影,一幕幕的真实情感诉说,多少悲与叹,清贫和苦楚,在知青部落那些曾经的沧海,都无法删除,就那么短短的几载,在知青们眼里,觉好象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灰色隧道。岁月的年轮悬挂在"三额"山的主峰上,从来就没有偏袒过任何知青个人,都在他,她们曾经美丽,稚嫩的脸庞上,雕刻就了沧桑的印记。在文字上可轻描淡写,而在各人心里,总是明灭难消,为此,就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回首。
每次回故里,都尽可能自驾,这样就可泊车林逢饭盖岭的坡顶上,驻足朝"三额"山方向眺望,总希望看到大圹村那久违了的袅袅吹烟,再看到"三额"山主峰飘荡的云雾。五十一年前,我们二十多号知青,上山下乡落户大圹村,大圹村背靠着"三额"山,其实当时也不知道此群山的山名,当地村民也无从说之。只因该群山的主峰有三处上山的台阶,在知青群里就称其为"三额"山。从饭盖岭望去,那清澈的上山痕撒,是几代大圹村民用双脚丈量出来。自知青群的加盟,此道似呼更加明澈了。是这群不寻常觉很沉重的知青的脚踪,踏醒了沉睡千年的山脉,是我们凄美的口琴声,吹折谢了几多山里的野兰瘦菊,而我们那沧凉的"知青"之歌,陪伴和充实着那段瘦脊的岁月。
生产队为我们搭建了一排低矮的茅草"知青公寓",各自从东家处搬出,开始了我们自己独立的人生里程。我们第一次涉足"三额"山砍柴,是人生历练的初试。然,一女性知青柴没砍着,第一刀就把自己的手撑砍了,鲜血直流,惊呆了众知青,用手帕简单的包扎,派人送其下山。哦!多个第一真的是不寻常啊,血水和泪水飘洒在无情的一额的丛山野林中。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这一刀的痕记,永远刻在她的手撑上,同时也刻在众知青的心灵深处。这仅仅是开始,我们无法编织自己的人生,觉不由自主地编织着无奈与酸楚。
生产队要盖仓库,所有男社员都得上山伐木,任务砍两条黎木桁条,记工分十分另加三斤谷。那时正值盛夏酷暑,备足了干粮和水,我和众知青奋力爬上二额,沿着山边的小路,翻至"三额"山背,再下到山底的冲沟,漫山遍野毕直的黎木树。郁郁葱葱,再抬头往上看,天呀,离二额的那条小路足有七八十米远,且坡陡草盛,要扛木头上到小路并非易事,再看看刚砍倒的黎木树还流着树汁呢。扛着木头往上攀越,踏着比人还高的茅草,一不小心,滑倒了,六七十斤重的木头,重重地压砸着我的肩背,瞬间天昏地转,四支无力,全身软绵绵,我似呼中署了,在深山野林里,都是各自为战,没有人见你帮你助你。也不知在树荫凉处昏沉多久。这巍巍的"三额"山啊,真的是太无情了,挣这么三斤谷就这么难吗??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的下山,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二额台阶上,此时已近黄昏,哦!这注定是一道短暂快消逝的风景,晚风多情,眺望平马小镇上空,落日熔金,染酸了半个天空。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可爱的故乡啊!!
"三额"山山脉,每次升起簇簇云烟,似呼表明又一知青故事开讲。此山有处山脉,落差极大,而出口处特窄。两生产队村委,决定在其口出处筑坝拦水,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大圹村特缺水。这不仅只是往年的冬修水利的例行工程,而是如何落实农业学大寨的严肃的政治工程。故由村民称谓的"洛共"山脉,改为"东红水库"。筑坝工程已经一段时期了,这天中午,在工地的食堂,有个别知青将吃剩的米饭,倾倒在食堂的篱笆边上。这下子可不得了,村里最高的行政长官,大队会计兼民兵营长,决定给知青和社员开个忆苦思甜现场会,并分派社员去地里挖野菜,歌曲《不忘阶级苦》此时响彻大坝上空。"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那悲凉凄切的旋律。敲打着众知青的心房,掀开了互相猜疑的波澜,人人诚惶诚恐,生怕大祸会降至自己头上。"三额"山啊,自从这群知青落户你山脚下,就悄悄为你解开恍若千年的等待,这也许就是你和知青割舍不下的情结所在。
山脚下的这群知青,也和当地社员一样,中午休工后,都上"三额"山砍柴,晚霞收工担回。日积月累,柴堆也赿堆赿高,队里一男知青,为了不担误第二天的出工,借生产队的牛车连夜拉回平马以补贴家用,半夜三更回到平马街,也许卸车动静太大,惊动了住隔壁街道贫协主席。没想到的是贫协主席居然到派出所告发,说是半夜不知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回来。派出所还真的是派警员到他家调查。苍天!这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啊,也太无聊了吧。阶级斗争这根弦怎么也拴扯到"三额"山的草木里去。苍茫大地,日月山川,"三额"山上的一草一木,皆可含情立意,刻记美妙和深远,它何尝不是若干年后一道奇妙的笑谈话后。
自六九年初落户大圹村,踏上"三额"山脚下这遍贫脊的黑土地。众知青们从开始的懵懂,渐渐的趋于成熟,其中所付的心血不必细说。每年的盛夏双抢是最忙碌也是最考验人的。"三额"山脚下这遍梯田,层叠错落,聚散无序。在四季交替的时光里,变幻着不同的颜色,世代大圹村人守望着这遍缠绕千年土地。抢收抢种,知青们手持瘦如弯月的镰刀,刚开始几天手心会磨出血泡,时间一长则成了老茧,无了痛感。尽管我们和社员一样,辛勤的劳作,忙碌了一年,亦换不来丰衣足食的生活,每天的工分值才一角几分钱。在那清贫的年代。知青们几个月闻不到油腥和肉腥味是常事。然,他们总会用自己的小聪明。晚上带上手电,到田里捉蚂拐,用弹弓打乌,在沟渠插夜钓钓鱼。村里两生产队都有祖传绝技,人工孵化鸭仔,每到平马圩或思林圩,都安排社员和知青担鸭仔去卖,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社会主义的苗,还是资本主义的草。有好些胎死腹中的鸭仔,以几分钱一个处理给我们,知青们称"屈头鸭"。它成了我们平时的营养摄入源,当地人是不吃这些的。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这么几年古朴简约的生活中,能顽强地生存下来是我们的唯一。有时会情不自禁地仰望"三额"山顶上,飘荡的云朵。前尘往事已成了流水浮烟。有"三额"山一路的无私相随,我们不但学会了稳忍,也学会了对现实的妥协与退避,人也像钢铁一样,越打越坚强
历经多少年的沧桑,"三额"山主峰上腾起的云雾,成了众知青友友们挥之不去,不可忘怀的浩荡风烟,是知青们的峥嵘岁月,跳跃的时光中,打开了"三额"山隐忍千年的底蕴,释放出了永恒的风华。此时此地,空山人去远,回首落梅花。品过其中的冷暖,那段不同寻常的知青岁月,彼此间那种插友情,它是一种多么明净的纯粹。万物天然,皆有灵性,山水亦懂人情。我思念那岁月,更思念过早地忘故了的大圹知青友友,你们在那边可好?那里没了辛劳,没了饥寒交迫,也没有了"屈头鸭"。然,我愿随"三额"山峰顶上的云烟,飘忽地缠绕在你们的坟莹上,为你们孤独的灵魂站岗放哨。高高的"三额"山,为我们,也为你们作证,我们这一代人不愧于时代,也不愧于巍巍的"三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