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班纳的盒子
他在晨间到猪灶杀猪完后回来要她,这已经成种习惯,只是他多久会要她一回并不一定。刚过门来那阵子,林市几近乎隔天就要承受他男人一次,有时间隔时间更短,甚且一天几次,他总是在她不备中要她,不管她灶里还烧着火,她手上正披晒衣服,而至引得她连声尖叫。
林市当然也曾本能的抵挡过,只不过陈江水的力气远非她能对抗,最后,她仍得被压在下面,看着她男人油光闪亮的脸面逐渐迫近,看着他眯细陷在肉里的眼睛,闪着兽类般的光。
他还每次弄疼她,在那昏暗的房间内,林市无法区分他究竟对她作了些什么,出于直觉的羞耻,她也不敢睁开眼睛看陈江水确实的举动,她只知道他压得她透不过气来,痛楚难抑使得她只有大声呼叫与呻吟。
还好不管怎样,时间再长再短,这事情总会过去,那时刻陈江水翻身下来,躺在床上立即入睡,呼噜的鼾声响起,林市就知道她一天中最难承受的时刻已然过去。起身整饬好衣服,虽仍有残余的痛楚,但不严重,而且累积多次的经验,林市知道,这痛楚很快会消失,只要陈江水不再侵袭她。
因而,几近乎是快乐的,林市走出房间,赶向灶前。这已经成为一个定例:在陈江水要她的那一天,他会带回来丰富的鱼,牡蛎,偶尔还有一点肉片,再特别的,居然出现有肝脏类的内脏。林市仔仔细细的翻过今天放在灶上的食物,才满意的回到厅堂,挽起一盆未晒的衣服,走到屋外。
不刮风的鹿城三月天,天无比的亮丽,匀匀的一片蓝色,满铺在整个天际,海天接处,一丛丛海埔地上的芦苇,也长了春芽,新绿连绵,只不过阳光虽是十分轻柔,仍不敌春寒,丝丝寒意迎面拂来。
林市很快的在竹竿上披晒好几件衣裤,愉悦的回屋里正待煮食中餐,才想到忘了将装衣物的木盆拿进来,回过身一脚刚踏出屋外,隔壁紧邻的矮土墙角正冲冲撞撞出一个人影,是阿罔官。
林市有些诧异,阿罔官看来似乎已在土墙下蹲了许久,以致她有一会都不能全然站直起身子。看到林市,阿罔官的脸缩皱在一起展现出一个笑容,却十分诡异,她的眼中漾着一层水光,咄咄逼人,林市不知怎的居然想到陈江水逼近身时的眼光。
"这堵土墙快倒了,我把它扶扶。"
阿罔官忸怩的说,春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竟似闪着一丝红霞。
"现在好啦!我要回去煮中餐。"
也不待林市回说,阿罔官回过身,拖拉着一双放过的小脚,几近乎瘸着快步走过院子进屋去。林市看眼那一堵并不像要倒塌的墙,心中惦记着要煮的午餐,转身进屋,也就忘了阿罔官奇怪的举动了。
午餐有鱼有肉,林市用酱油煮一锅三层内,照例摆了许多酱油,咸得吃来像是腌过的咸肉。煮好后等着陈江水还未睡醒,禁不住挟起来先尝尝,连连吃得好几块,实在太咸了才止住筷子。
那天陈江水睡得迟些,近一点钟才起身,看来睡得十分饱足和畅快,没说什么的匆匆吃过饭,也不交代他要出去,即大步向海埔地芦苇丛方向走去。林市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懒懒的开始收拾餐具。
洗好碗碟,打了个呵欠,看着没什么事,林市到房里躺下,不一会即睡去。通常,林市都能睡两三钟头,计算陈江水要回转,才起身准备晚饭。那下午不知是否吃太多肉太咸,没一会即连连做梦渴着醒来,梦到自己以盐巴沾蕃薯签饭,没什么东西吃,但咸得难受异常,伸手到嘴里一抓,血水竟不断涌流出来,吮吮那血也是咸的。
林市忙起身,出房门倒水喝,看屋外还是一天耀亮的下午时分阳光,猛地有些诧异的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福份能在白天里睡午觉。
四
日子在每天平宁的午睡中快速的过去,林市感到五月天里牡领才刚插枝,又已然是中元普渡。
鹿城有繁复且完整的普渡,从七月初一直拜到隔个月的初二,由每个地区轮流祭拜,人们为方便记忆,编出了这样的歌谣来诵念:
初一放水灯,初二普王宫,初三米市街廿九通港普,
三十龟粿店,初一乞食寮,初二米粉寮。
这个歌谣欠经传诵,连小孩也能朗朗上口。于是,在七月里,每个地区的人们,依歌谣所轮,在那特定的一天,准备丰盛的食品来祭拜无主的孤魂野鬼,以求地方上的平靖。
对普渡,人们从不吝惜,祭拜的丰盛有时甚且远远超过新年。人们除了善心的关怀无主的孤魂,他们长年为城隍收押,只有这时候能出来享受祭品,也不无担心孤魂野鬼不得饱餐,会盘据着生事。
因而那年七月近普渡,林市从昏沉的午睡中被吵叫起来,阿罔官摇摆着她那双小脚,一踏进屋,呼唤几声见林市没出来,就惊扬声音叫起来:
"又在睡中午,年纪轻轻,不知惜福,也敢白天睡,不怕减岁寿。"
林市慌忙从房里出来,知道自己睡得很狼狈,仍随口说;
"也没睡啦,躺躺,反正没什么事做。"
"懒怠查某。"阿罔官笑骂。"我这款年岁,都不敢躺下来睡午觉,怕睡了不得起来。"
"不会啦,不会啦。"林市不懂分辩,只有连声说。
杜嘉班纳的盒子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开讲,是来告诉你,普渡快到了,我们这里陈厝,普十七,不像你过去在安平镇,普廿七,记了噢,十五旧宫,十六东石,十七陈厝,我们这里普十七。"
虽说不是过来聊天,阿罔官仍坐到日头西斜,才慌忙起身回家。
感染阿罔官对节庆来临的兴奋,林市在陈江水黄昏后回到家,便迫不及待的问询要如何拜普渡,没料到陈江水十分冷淡的随口说:
"到了我自会准备,我们不比伊讨海人,得拜散失无主的孤魂求出海平安。"
看林市仍放心不下,陈江水才又道:
"要拜拜我输人不输阵,你免操心。"
林市算是放下一颗心,她原害怕这个杀猪的丈夫,连普渡都不愿拜拜,一切灾祸,会如阿罔官所言,一半得由她来承担。于是,在陈后四邻忙着准备,林市仍有空天天午睡,有时醒得早,看屋外仍明亮的下午时分阳光,林市想及在繁忙的七月居然自己也能在白天睡觉,有些心慌,只有安慰自己的想:
"大概就是阿罔官所说的好命吧!"
如果不是陈江水仍持连的骚扰她,林市也很愿意相信她的命好。陈江水门无固定时日、时刻的要她,看她较熟悉他对她的方式,喊叫声音稍减低,陈江水即更恣意的凌虐她,有一会儿事后,林市发现一条膀子全是乌青印记,淤血处有十来天才退尽。
那天下午阿罔官过来坐,虽然是盛暑,林市大祹衫的袖子依照时尚裁到肘弯处,仍遮不住手臂的黑紫痕迹,阿罔官一掠眼,即神色凝重的说:
"我们是好辰边,这款话我不知能不能说"
阿罔官看着林市,忸怩的迟疑着,林市则不解的愣怔瞧着她。最后,阿罔官显然敌不过心中想说的渴望,三句接两句快速道:
"你知七月是鬼月,这个月有的孩子,是鬼来投胎,八字犯冲,一世人不得好日子过。这款鬼胎,不要也罢,你怎么不懂事,连这个月也"
乍听下林市十分惊恐,不过立即黯然的说:
"又不是我要的,我也没办法。"
阿罔官嘻的笑出来。
"憨查某,这款事,装一下不就行了。"
"怎么装?"
"跟他讲这个月你月经来,怎么都不干净,拖拖七月就过去。"
"噢,可以这样啊!"林市恍然大悟欢快的说,整个面庞霎时间光彩了起来。
两人闲闲聊了一个下午。阿罔官比划着讲些四邻闲事,也不像以往,赶着要回家煮食晚餐,继续坐到日头西斜,开始叨叨念大半下午她的媳妇。林市早听惯阿罔官嫌媳妇目中无人,全不把婆婆看在眼里,帮忙照顾几分蚝圃,就像全家人靠她吃饭。
"我还有儿子可靠,不需要吃她一口饭呢!"阿罔官沉笃的说,"儿子可是三岁就由我独自一个查某人养大的,他那死老爸,海边抓鱼,走着去横着回来,身躯胀得寿衣都穿不下。"
林市原有一搭没一句的闲闲听着,这些事阿罔官早不知说过几句,但听到此,仍十分不忍心,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默默坐着,更专注的听阿罔官数说。
而日头逐渐西斜,在远大映成一团鲜丽的酡红。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