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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和“23”
李林
四哥在家中排行老四,他自称四哥,别人也叫他四哥。“23”则与数字无关,它是巧哥的代称,只因这位巧哥常把他名字里这个巧字草写成跟阿拉伯数字23似的,人家就背地里叫他“23”。
四哥曾在一个国有的小企业里当过厂长,“23”呢曾任过一个事业单位的副职领导,虽然都已经退休了,但因为曾经当过“官”,因而他们就成了这条街道上颇有名气的人物,谁家有些大小事情,譬如红白喜事之类,或者请客吃饭,酒席上都能够常看到他们的身影。
四哥长得壮实,“23”生得肥胖,他们是比较要好的哥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爱喝点小酒,并且都颇有些酒量。他们都还喜欢吹点“大炮”,两杯酒下肚,四哥说:“我能背诵唐诗三百首,你们谁随便吟出哪首诗的上句,我就可以接下去。”结果,没人念得出哪首诗的上句,四哥这下可得意了,一得意,他就唱起来。他最喜欢唱的歌是《烛光里的妈妈》,这是酒后必唱的曲目。他偶尔也唱一次《白桦林》,说这是苏联歌曲中最好听的,有人跟他辩了一下:“这是朴树唱的歌,不是苏联歌”。他瞪了一下那人:“朴树是谁?我小时候就唱这歌,那时候还没他呢。”人家就不作声了。四哥唱歌,每个字音都拖得很长,唱得动情时,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可惜,没有谁听过他完整地唱完一首歌。这边四哥还没表现完,“23”就发话了:“四哥这不算什么,想当年,我是县里最早跳《洗衣舞》(表现军民鱼水情的一个舞蹈)的人,那时候我还很苗条,身材可好了,人又帅。”看到反应不大,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侃侃地“吹”了起来:“当年我还是单位里的一支笔,我们单位所有的文字材料,都是我写的,别人写不来,秘书也不行。”
“我还是个文学爱好者,八十年代(上世纪)就在《萌芽》和《收获》上发表文章。”他还把萌字念成“明”这个音。
“《萌芽》和《收获》是什么玩意儿?”有人小声问了一句,“23”睐起眼睛,鼻孔轻轻哼了一下,显出不屑的样子。
四哥和“23”都喜欢做菜也都做得一手好菜。朋友或街坊有人叫他们吃饭,他们定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四哥香煎两条小鱼,“23”就弄个羊血炒扁菜;四哥整个红焖带皮狗肉,“23”就来个罗非生鱼片。吃的时候,自然都要自“吹”一番:这个菜有什么特点,那个菜怎么好吃。然后就叫大伙品尝,发表看法——大家会有什么看法,闷头吃就是了——当然吃过了总得说几句客气话:各有特色,都好吃,都好吃。
四哥和“23”平时吹“大炮”,总是各吹各的,互不干预,但一讲到 做菜,就互不相让,各不服气。
那天有个在外地工作的街坊亲戚回来,请他们哥俩吃饭,做了一个卤牛舌的菜,得到了赞誉,四哥和“23”就坐不住了,四哥说:“你们还没吃过我做的红烧牛排,那才叫好吃。”“23”立马接过话喳:“我做的红焖牛蹄,那才叫绝。”
主家忙劝道:“两位老哥不要争了,要不明晚继续在我这里,你们都露一手,让大家伙饱饱口福。”“一言为定,”哥俩异口同声。
明晚,大家入席坐定后,四哥先端出一锅 红烧牛排,热气腾腾的,摆在了桌上。那牛排是用牛的带肉的排骨条砍切成一寸半长短的一段段,四哥说是用秘方烧制出来,每条排骨上肉都往中段缩,两头露着骨头,便于手抓着吃。四哥这道红烧牛排做得好:肉很柔软,香甜,还有点蜜的味道。接下来就是“23”的红焖牛蹄了。这“23”也还真能耐,不知从哪弄了二十几个牛蹄来,每个牛蹄切开砍成四段,据他说光是去那牛蹄甲就花上大半天功夫,然后就是麻辣烹制,又去了半天功夫。这牛蹄吃来脆口,胶质蹄尖口感很好,又加上麻辣调配得当,吃得人很爽快。
说实在的,四哥和“23”平时吹“大炮”,别人不是很在意,听习惯了就好。但他们与人为善,与邻和睦,好交友,肯帮人,又会做菜,且做得好吃,这可都不是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