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俚无情摧落花,鸳鸯从此各天涯。
终生眷恋失竹马,永世恩笃佚小家。
一辈魂牵伤往事,三游沈柳念消纱。
八旬犹梦红酥手,来世蓬山寻觅她。
注:沈柳:即沈园。
消绡、红酥手:借指唐琬。
蓬山:即蓬莱山。《十洲记》云:“蓬莱上有仙家数万,天气安和,芝草常生,地无寒暑,安养万物。”是诗人来生所向往的去处。
赏析陆游《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笔者不满《唐宋鉴赏辞典》对该词的赏析无力,深度不够,故另作|如下的赏析。
这首词描写了陆游与琬之间的爱情悲剧。唐琬是陆游的表妹,大约在陆游二十岁左右嫁到陆家。婚后夫妻恩爱相处。可是陆母很不喜欢唐琬。具体情况有几种说法。一说陆游的母亲在娘家时和嫂子(唐琬的妈妈)不和,所以看不上这个侄女;一说是陆母不喜欢唐琬的开朗;另一说是唐琬和陆游婚后两年没有孩子,陆母便责令陆游休妻。陆游不从,只好离家另行安置。但陆母仍不肯放过,最终陆游被迫离异。后来陆游另娶王氏,唐琬改嫁赵士程。大约过了六七年,陆游三十岁左右,在山阴城东南禹迹寺南沈园春游时,偶遇了唐琬和赵工程。这次意外的相逢,带来的不是欢乐而是痛苦……分手时,唐琬派人送来酒肴,陆游感慨万端,悲伤之余在沈园墙上题下了这首词……唐琬读后伤心不已,感慨万千,于是提笔和了一首《钗头凤.和陆游》: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长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红酥手:形容手的红润柔软。
黄滕:即黄纸封口之意。
宫墙:泛指高大的园墙。另,绍兴曾为越王宫城所在,宋高宗又曾以此为行都,故称。
这三句是回忆兼写眼前的情景。陆游平时喜欢喝黄封酒。所以唐琬特意送去这种酒。陆游睹物思旧,|触景伤情,想到从前同来沈园春游,唐琬用娇柔的手给他斟酒的情景,故而写出这三句。酒是常喝的,景是常见的,而人却今非昔比,相见而难相欢。陆游只能怀着难以当面诉说的哀愁。
东风恶:有人说语指陆母,这是欠妥的。在森严的宗法制度下,陆游不可能以“恶”责骂母亲。这里的“恶”是诗人的主观意念,由前句所引出的。东风仿佛有意吹动春柳,迷乱了他的视线,吹散了他的欢乐,剩下的自然是满怀愁苦的心绪和几年离索的痛苦回忆。往事不堪回首,已铸成大错,永无挽回之日,所以歇拍处怨恨奇出,连用三叠字:“错!错!错!”这三字,一字比一字深,一字比一字重,如有说不尽的个悔恨。
离索:离散。
春如旧:这三字是为陪衬对比的____春色还是从前见过的那个样子,可是她却失去昔日的风采。“瘦”虽然是写外在的容貌,而揭示的内涵则是心灵深处的离恨别苦。遭弃之后,她朝思暮想,魂萦梦牵,受尽相思折磨,这一切永远得不到补偿的,只能是徒自容姿消损,故“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红,指胭脂红粉;浥,指润湿;鲛绡,鲛人(美人鱼)所织的绡纱,此指手帕。句意:泪水浸湿了脸上的脂粉……湿透了手帕。
此句写唐琬极度悲伤,泪水倾泻着她对陆游的恩念深情,也是对无辜离弃的痛苦悲诉。
锦书:妻子给丈夫的书信为锦书、锦文。
莫:罢了之意。
这三句写唐琬已经离去,沈园里桃花凋零,落红满地,池塘边台阁上,空荡无人。说明刚才的片刻重逢,不但没有半点欣慰,反而惹起了无限哀伤。有情难寄,有信难写,强迫自己喝下爱情的苦酒,把刻骨相思按捺下去,其悲苦之情著于笔端:“莫!莫!莫!”这三叠字,表现出诗人绝望悲愤的心情。
沈园别后不久,唐琬即抑郁而死,爱情既被剥夺,生命亦被吞噬了。
陆游在八十一岁那年还梦游沈园,怀念唐琬,最后留下几首“沈园情诗”,其中一首云:“城南小陌又逢君,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可见陆游对唐琬的感情是极为深沉真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