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之行(四)

月夜- 2012-05-03 16:48:25

【上接:大兴安岭之行(三)】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后面也不见那些村民追来,倒是我们面前出现了个山洞,黝黑的洞口,就像大张的兽口等着猎物送上门。站在洞口可以感觉到洞里呼呼的向外吹着冷风。不是死路。 胖子往里一指说道:“转战游击是我军克敌制胜的法宝,咱们应该在迂回运动和大踏步地撤退中寻找战机转败为胜,现在先往里面撤,小心脚底下。” 当时我们这八个人,初时最多是有些紧张不安,别的倒也没有多想,可那时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在这山洞里边,一个巨大的噩梦正等候着我们的到来。 洞路很黑,韩菲边走边说道:“听说当年打仗的时候日军在大兴安岭修建了好多地下要塞,我们会不会是进到日本人修建的地下要塞里了?” 吉布老爹说:“这倒不像,日本人修建的地下要塞都是做为军事设施,而且都是很隐蔽的。这洞根本谈不上隐蔽,不像是军事设施。” 说起东北边境地区的日军地下要塞,是真实存在着的,而且不只一处两处,关于这种日本人修建的地下军事设施,有一些已经被发现,开辟为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罪行的展览馆,还有一些已经在战争时期被毁,更大一部分却还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山区,至今未被发现。 现在已经发现的最大军事要塞——黑龙江虎林县虎头永固性地下军事要塞,中心区域正面宽12公里,纵深6公里。在此方圆数十公里的范围内,大小十余处要塞。迄今为止,在东北发现的日本关东军地下要塞,以及弹药物资,实际上只是一小部分,日本无条件投降之时,曾将大量地下仓库和军事设施封存隐藏。在大兴安岭林区也隐藏着许多地下要塞。 有传闻,据说1987年大兴安岭的火灾,就是由于关东军地下军火库爆炸引发的。虽然这些传闻荒诞不经。媒体宣称起火最初原因是一位林场工人启动割灌机引燃了地上的汽油造成的。但还是从一个侧面印证了那种地下要塞是完全存在的。 走了一段,看到有人工修建的痕迹。越往里面走,人工修建的痕迹就越明显。只见身处四周尽是古砖,砖奇大,形同石板,头顶上也被古砖收拢成弧形的顶棚,有多处因为年久失修而蹋陷。但不像是现代的,更不像是军事设施。我们一步步向这神秘山洞深处撤退。 山洞的尽头是一面墙,或者应该说是洞内被人修起了一道石墙。墙中间开有一道门,只看到门内有一条向上的石阶,别无他路。石阶宽阔,每层都是一整块的大石条堆砌而成。我们走到下边往上照了照,手电光柱就好像被黑暗吞噬掉了,几米外都是黑洞洞的,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可也只能走这里了。 众人迈步上了石阶,走了大约五分钟,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刚走上石阶的时候,我留意到第二个石阶的边缘有一个月牙状的缺口。当时并没在意,然而我们每向上走一段距离,便发现同样的一个月牙形缺口。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后来仔细一数,每二十三阶就有一个。这绝不是巧合,我们可能是在原地兜圈子,我急忙招呼大家别再往上走了。这么往上爬,恐怕累死了都走不到头。八人急忙转向下行,然而下边的路好像也没有了尽头,从台阶上往下走,走了很久,远远超过我们往上走的时间,却怎么也走不回山洞里了。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家只好就地休息。 胖子坐在地上喘着气说:“我的天啊,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累都累死在这鬼地方。” 李济林说:“我们不上这台阶还能往哪。” 我想了想说:“这条台阶,好像每隔二十三阶,就重复循环一次,上下都是这样,我们现在无论是上是下都走不到头。” 韩菲说道:“那己不是完了,被困在这了。”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蒙诗雨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值得一试,我们首先要确认一下,是不是每隔二十三阶就有一阶的边缘有个月牙形缺损,我们一边数着一边往下走,数了整整五段。确认无误后,按照商量好的办法,每人各拿一个手电,我先选定一处有月牙形缺口的石阶站定,亮着手电,然后其他人继续往下走,以还能看见我站立处手电的光亮为准,第二个人再停下亮着手电。随后第三个继续往下走。 这个方法的前提条件是石阶不能太长,如果只有二十三阶,而我们互相保持目视距离的情况下,又能超出这二十三阶台阶的长度,那就有可能走回山洞了。然而我们八人一试之后,发现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行。这条没有上下尽头的石阶,不仅是无限循环,而且在石阶的范围内格外的黑,这种黑不是没有光线的那种普通黑暗,而是头上脚下,身前身后,似乎都笼罩了一层浓重的黑雾。就连几十米照明距离的手电,在这宽大的石阶上最多也只能在三四个石阶的范围内看到,超过这一距离,手电的光线就被黑暗吞噬掉了,一片漆黑。我们八人仅有四只手电,只能探索出去不到二十个台阶,而这条石阶至少有二十三阶以上,我们这样做没有取得任何突破。 我们无奈之余又聚拢在一起。败类说道:“要不这么着,你们还是按先前那样的距离站定,我排到最后一个豁出去了,一直跑下去……” 我否定了败类的计划:“你这种匹夫之勇,最是没用,你这么干等于白白送死。大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联系,大家在一起还有逃生的希望,一旦散开,失去了相互的依托,各自面临的处境就会加倍困难。” 胖子说道:“打住吧你,现在走投无路,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说分散也不见得就是崩溃瓦解,那叫保存革命火种。” 韩菲怒道:“在这种地方保存个屁火种,一遇到困难就做鸟兽散。” 吉布老爹怕我们吵起来,连忙劝解:“几位小哥,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咱们确实不应该分散突围,我看咱们无论如何不能落了单。” 物理学的定律,在这条石阶上似乎失去了作用。我叹了口气,便想坐下休息,一坐之下被腰间的东西磕了一下,我伸手一摸,原来是挂在腰上的绳子。我惊喜交加,对大家说:“有了,我们怎么就没想到绳子呢,真是越急越糊涂,自乱阵脚。我们身上带的绳索加起来足有几百米,这二十三阶石阶再长也应该足够了。” 在这条没头没尾的石阶上,长长的绳索简直就如同救命的稻草。众人大喜,连忙动手把身上带的绳索连接在一起。 当下由胖子站在原地,亮着手电,把绳索牢牢的系在腰间,胖子站的位置正好是一阶有月牙形缺口的台阶,以这层台阶做为参照物,行动起来会比较方便。是否能行得通我们也没有把握,反正行与不行就看这最后一招了,我刚要动身,却突然被胖子拉住。 胖子拉住我肩膀说道:“万一绳子断了怎么办?你们可多加小心啊,现在还不到英勇就义的时候,看情况不对就赶紧往回跑,别逞能。” 我对胖子说道:“这话我跟你说还差不多,你在上面留守也要多加小心,如果绳子在半路突然断了,你千万别往回拉,就让绳子保持原状,否则你把绳子拉走,我们可就找不回来了。” 陈婷想了想还有些不太放心,又嘱咐胖子道:“你站在这可千万不要移动,我们从这下去,如果走出这石阶,就用绳子把你拉出去。” 胖子说道:“没问题,你们尽管放心,有什么危险你们就吹哨子,我一只胳膊就能把你们拉回来。” 只要八人之间连着的绳索能够超过二十三层台阶的距离,就应该能破解掉这循环往复的鬼台阶。想到脱困在即,大家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胖子留在原地,我们拉这绳子往下走。我们每往下走一层台阶,便回头看胖子所在位置的手电光亮,在下到第四层台阶时就留下一个,这样能留在相互的可看到的范围内,多少能有个照应。人一旦单独在黑暗的空间很会导致紧张过度,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因为只有四个手电,只好隔一个人拿一只手电,没拿手电的就拿打火机或者其他可以发光的东西。 这是从胖子处算起的往下第二十层台阶,蒙思雨留在这层,我和吉布老爹拿着绳子继续向下走。我看了看手中的绳索,虽然明知够用,还是下意识的算了算距离,我默默数着脚下台阶的层数,只要超过二十三阶就可以回到山洞里了。真的可以回到山洞里吗?这时候好像突然又变得没把握了。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越往下走,我的心跳就越快,是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只有硬着头皮向下走去。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台阶上竟然又出现了那个月牙形的记号,可是下边的台阶还没有尽头,真是活见鬼了。商量了几句,吉布老爹留在第二十四阶,我硬着头皮往下走,怎么也得走到绳子没有了为止。 手中的绳子越来越短,我心中发毛,准备就此返回,不想再往下走了,这时我忽然见到台阶下面出现了一点光亮,我快步向下,离得越近越是吃惊,我下边站这一个人,背对着我,手里拿着只手电,我在上面看到的就是这手电发出的光。那人就是应该在我上边的胖子,他正不断向下张望。我看清楚了确实是胖子,一瞬间心灰至极,看来这个办法又是不行,只好走过去一拍胖子后背:“行了,别看了,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胖子毫无防备,吓了一跳,从阶梯上摔了下去,我急忙伸手去抓他,好在他身手也是敏捷,只摔下两层台阶就停下。抬头向上一看,见我竟然从后边出来,也是吃惊不小,问道:“你TM怎么从上边下来了?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我坐在台阶上,解下腰间的绳索对胖子说道:“没戏,看来空间定理在这条台阶上不存在,赶紧把其他人拉上来,我们再另做打算吧。”胖子拉扯绳索把其他人叫了上来。把前因后果对他们讲了一遍,大家听后都垂头丧气。 李济林边喝着水边骂道:“这狗·日的二十三阶台阶,真是要命了。” 这时韩菲突然说道:“哎,各位,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悬魂梯’,也叫潘洛斯阶梯,我在网上看过,是一中机关,既然是机关就会有破解的法。我们有八个人,长度突破不了,可以利用宽度啊。刚才只顾着找地上的标记,没有看两侧的石壁,不知不觉就被那标记引得偏离方向。这台阶宽度大概也就十来米,我们横向一字排开,在宽度上找突破。” 几人听完连连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于是我们依计而行,画了张草图,把每一层台阶都标记在图中,如果遇到岔路就做明标记。果然向下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岔路。我们在这一层台阶做了个明显的大记号,在图中记录清楚,然后继续前行。如此不断走走停停,记录的地图越来越大。我们折腾了很长时间,脚下终于没有台阶了,我们终于回到山洞之中,看现在所在的山洞跟刚才来的不一样,似乎已经通过那石梯了。 原来这道阶梯利用了天然的山洞巧妙设计,再在台阶和墙壁都刷上了会吸收光线的涂料。如果是大队人马倒起不了作用,但是只有一两人,无法顾及阶梯的宽度,就很容易身陷其中,除非带有足够的照明设备,把整个台阶都照亮,否则只想着找台阶上的标记,那就是有死无生了。 八人看着身后的石梯,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心中欣喜交加,不由得相对大笑。 正高兴着,蒙诗雨却背对着我们说道:“你们还是先别高兴得太早了,都过来看看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们用手电照向蒙思雨说的方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洞里头是别有洞天,这里被人工修建成类似寺庙的殿堂,洞穴被开凿扩大,上面架着木梁。 吉布老爹揉着发酸的腿脚看着四周,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在我们左边立着一些石墙般的天然翠石屏,围着石屏地面的泥土中,半埋着许多巨石,石头的形状不一,大小也不相同,埋得杂乱无章,瞧不出其中有什么奥妙。 正当我暗暗称奇之时,蒙思雨按捺不住好奇心,拿着手电走近那面光溜溜的石墙观看,发现天然翠石屏上刻了许多图案,这好象是一块半截埋进土里的石碑,于是赶紧招呼我们近前观看。 那巨大光滑的石面上并无文字,但两面都刻有精细的图案,其上有些许剥落磨损,原本图着的色彩也暗淡得几乎没了颜色,但并不影响看清上面的图形,只是其中表现的内容实在是过于扑朔迷离,令人难以置信。 其中一面刻着一片起伏的丘陵,中间是茂密的森林,丘陵周围绘了个黑色的龙形阴影,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正吞噬着周围的牛羊人畜,下边有很多人在跪拜,那些被吞噬的人畜被绑着,似乎是被当做祭品。 我们知道龙是一种神话里的东西,并不存在于现实。只不过可能是古人见到很大的蟒蛇,或者是凭空想象,故此虚化了一个游荡在天空的龙。这面绘有龙形的巨石,不知是古时哪朝哪代的遗迹。 胖子看得走马观花,没觉得这石墙上古老的记载有什么看头,只随便瞧了几眼,便摸出香烟,坐在韩菲身边歇脚抽烟。韩菲被胖子呛到,就说:“你这老烟枪就不怕肺黑啊,少抽点不行吗,或者戒了。” 胖子半自嘲半应付地回答韩菲:“嗯……不就是戒烟吗,我觉得戒烟其实一点都不难,我最近这半年就已经戒过一百多次了……” 吉布老爹突然发现了一些东西,连忙招呼我们过去看。 原来殿堂中的地面,立着一只六足大鼎,好像是铜做的,鼎上有盖,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铜环。铜鼎的六足,分别是六个半跪的神兽,造型苍劲古朴,全身筋肉虬结,身满鳞片,做出嘶吼的样子,从造型上看,非常类似于麒麟一类。 这只铜鼎大得出奇,不知为什么,被漆上了全黑的颜色,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在黑暗的宫殿中,我们只注意到那些碑文壁画,直到吉布老爹走到近处这才得以见到,否则并不容易发现这只与黑暗混为一体的巨鼎。 胖子用折叠铲托敲了敲,立刻发出沉闷的回音,败类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要不打开来看看。” 李济林对败类说:“鬼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可能是用来烹煮人牛羊做祭的祭器,不过那应该是用釜而非鼎,再说这恐怕根本就不是瓮鼎之类的东西,鼎又怎么会有六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看看里面是什么真是难受。李济林便招呼胖子过来帮手,二人捉住铜环,两膀刚一出力想爬上去,却听死气沉沉的宫殿深处,传来一阵“咯咯咯嘿嘿嘿”的笑声。听那声音是个女人,但是她又奸又冷的笑声,绝对不怀好意,笑声如冰似霜,仿佛可以冻结人心。 这洞中,怎么会有女人的笑声?我们手中的四支手电光柱立刻射向那个角落,冰冷的笑声随即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个空旷墙角,什么也没有。 八人极为震惊,一时无言,就连吉布老爹的额头上也见了汗珠,隔了一会儿才问道:“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以前曾听说死尸穿大红没杂色的丧服,或是死人脸上带笑,都是大凶之兆,命不够硬的遇上就会送命。鬼哭在很多地方都有,有人会把狼嚎误当作鬼哭,那倒也无妨,最怕的就是在坟地里听见厉鬼的笑声,只有厉鬼才会发笑。 可真的有鬼这种东西吗?似乎谁也拿不出证据。我们定了定神,暂时不去理会那口黑色的铜鼎,各持器械,成扇形向那刚刚发出笑声的角落包抄过去。 殿中碑墙林立,围了一圈又一圈,若是在这里捉迷藏倒是合适,不过想看清楚十几米外的事物,便遮遮掩掩。视线中除了空落的墙角、地面的石板,此外一无所有,殿中又变得一片死寂,若不是那阴冷的笑声犹在耳边,不免会以为是听错了。 胖子转身想回去搬那铜鼎的盖子,刚一转身,忽听身后的墙角中,又发出一阵令人毛骨起栗的冷笑,八人吓得都急忙向后退开一步。我背后倚住一块石碑,握紧了手里的开山刀。 冰冷的奸笑稍纵即逝,墙角中又哪有什么东西?这里光秃秃的墙壁,看不会有什么密室暗道之类的插阁。我壮着胆子过去,用脚跺了跺地上的石砖,丝毫没有活动的迹象,真是他娘的见鬼了,这洞中难道有阴魂不散的女鬼?她又究竟想做什么? 蒙诗雨和胖子站在我身边,也是心惊胆颤。这殿堂很大,还有一些石台石桌之类的东西,很像是个祭祀的所在。 但是墙角这么有限的一块地方,笑声是从哪发出来的呢?越是看不见,心中越是没底,虽然现在没出现什么危险,却不免使人焦躁不安。 我干脆踩在胖子肩膀上,攀到了离墙角最近的一块石碑顶上,想居高临下找寻,刚刚上到碑顶,还没来得及向下张望,就发觉头上有片红光晃动。我立刻抬头用手电照去,只见我头顶的斜上方,一个长袍大袖的红衣女子,晃晃悠悠悄无声息地悬在殿堂穹顶之上。殿顶黑暗无光,我只看见她的下半身,上面都隐在暗处,不知是用绳吊住脖子,还是怎样吊的。我们刚才只注意墙角的地面,却始终没想到看房顶。 我这冷不丁一看,难免心中大骇,若非双腿在石碑顶上夹得牢固,就得一脑袋从石碑上倒栽下去,赶紧趴在石碑顶端,双手紧紧抱住石碑。好在我心理素质字我感觉还算稳定,换了败类在这,非吓得他直接栽下去不可。 其他人仰着头看我在上面行动,自然也见到了高处的红衣女人,不过位置比我低,看得更是模糊,纵然如此也不由得面上失色,又替我担心,不停地催我先从石碑顶上下去。 我并没有立刻跳下,反倒是抬头去看顶上的情况,刚看一眼,便又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得那红色大袍里面……没有脚,衣服里空空荡荡的,紧紧贴着殿堂高处的墙角,好像仅是件空衣服悬在半空,尸体到哪去了? 鲜红的女人衣服款式和我所知古时女子的服装迥然不同,大概是人死的时候穿的敛服。这身血红色的衣服,静静地一动不动,那诡异的笑声,也不再发出。 我对石碑下七人把情况简要地说了。胖子和吉布老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也爬上了石碑顶端,坐在我前面看了这悬在半空的红衣说道:“这衣服很古怪,工艺也很复杂,像是少数民族中的闪婆、神婆,或是大巫一类的人穿的……是件巫袍。” 我问吉布老爹道:“这么说不是死尸穿的凶服了?但那笑声是从这衣服里发出来的吗?” 吉布老爹对我说:“还不好确定,再看看清楚,上边太黑了,你用手电照好些。” 我站起来把手电向上照去,这一来方才看清红色凶服上半身的情况。 上面不是空的,高高竖起的领口处有东西,我一看之下不禁惊呼:“是颗人头!”不过也许这女尸是有上半身的,但是其余的部位都隐在红色袍服之中,衣服宽大,瞧不出里面是鼓是瘪,只有肩上的头看得清楚。 那女尸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在用狼眼手电筒照她的脸,竟然把头微微晃动,对着我们转了过来。她脸上画着浓妆,口中发出一阵尖厉的冷笑,“咯咯咯咯……” 我们正眼睁睁地盯着高处那件衣服,衣服上那颗人头猛然间无声无息地转了过来,冲着我们阴笑。我们心中虽然惊骇,还好没有乱了阵脚。 据说厉鬼不能拐弯,以前有些人宅子里的影壁墙,便是专门挡煞神厉鬼的。我心想这殿堂中全是石头画墙,大不了与她周旋几圈。 这石碑上方,正是吊在殿顶的上半身有个浓妆人头、下半截衣服空空荡荡的大红巫服之处,但是只有这里才有可能攀上殿顶的木梁。 我稍微有些犹豫,虽然未看清她如何发笑,究竟是尸是鬼,但总之那浓妆艳抹的女尸绝非善类。 上到木梁上一看,那件大红的女人巫袍,就无声无息地挂在我面前一道横梁之上,与我相距不过一米,流光的反射中,看起来这衣服好似有了生命一样,微微摆动。 胖子和吉布老爹在我身后,显然也看到,殿顶的木梁之间,黑漆漆的一片,一套套古怪的衣服凭空吊在其间,用手电的光线照过去,更显得影影绰绰,像是一个个索命的千年幽灵徘徊在殿顶。距离最近的就是那套鲜血般鲜艳的女子巫衣,看那黑暗中的轮廓,上半身里确实有东西,但是这时头部被一根短梁遮挡,看不真切。 我向吉布老爹要了他的猎枪,望了望下面的五人,屏住呼吸,在木梁上向那件巫衣爬过去。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女人头,脸部被散乱的长发遮盖,只露出中间的一条窄缝,头部低垂向下,丝毫不动。 我想不明白刚才那阴森可怖的笑声是怎么传出来的,是僵尸还是厉鬼?传说僵尸在被火焚烧的时候,也会发出像夜猫子般的悲鸣,但刚才我们所听到的笑声,是一种冰冷中带着阴险的尖笑。他奶奶的,非看个清楚不可,就算查不出什么名堂,也要用火烧了这套诡异的衣服,免留后患。 虽然殿中阴暗,但胖子和吉布老爹就在我后边,下边还有五人接应,想到这里,胆气也为之一壮,便又在木梁上向前蹭了半米,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完全看到巫衣女尸那张低垂的脸。只见那脸白得瘆人,不是那种没有血色的死人白,而是由于化了很浓的妆,施了厚厚的一层粉,两腮涂了两片大红的胭脂,红唇紧闭。 但是在我的位置仍然看不到她的双眼,当我正想用枪管去戳那女尸的头,让她抬起来一些以便看个清楚时,却听那尸体忽然冲我发出一阵阴笑,“嘿嘿嘿,哼哼哼,咯咯咯咯……”一片寂静的黑暗中,那笑声令人血液都快要结冰了。 我虽然有准备,仍然吓了一大跳,急向后退,不料失去了平衡,身体一晃,从木梁上摔了下去,幸亏上来的时候吉布老爹给我身上挂了绳索,才不至于掉落到地面。 吉布老爹拉着我,我告诉胖子用打火机烧了那套闹鬼的巫衣,并特别对他强调,不论那衣服有何古怪,一概不要理睬,只管点火就是。 我和吉布老爹下到石碑上,见胖子从木梁上蹭到殿角悬挂的巫衣处,颤颤悠悠地取出打火机,于是我便不再去看他。 我和吉布老爹下到地面抬头向殿顶一望,胖子已经点着了火。那件像是染满了鲜血的红色巫衣,燃烧着掉落下来,化为了一团灰烬。 胖子下来后我问他:“你烧那件红衣服的时候,可觉得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听我这么一问,胖子便随口答道:“什么什么古怪,他妈的不过是在脑袋那里绷着张人皮,还有假发,是个头套。我堵上了耳朵,便听不到那鬼笑的声音,就按你所说,直接揪了人皮头套,一把火连头套带衣服烧个精光。” 我奇道:“那厉鬼的尖笑声又从何而来?莫不是有鬼魂附在那件巫衣上了?” 胖子对我小声说道:“你是没离近了看,人皮头套画得白底红唇,跟张死人脸也差不了太多。我现在想想还觉得腿肚子大筋发颤,若是再有什么鬼魂,此时又哪里还有命在这里与你述说?那鬼笑声我看八成是人皮头套上有几个窟窿,被那殿顶的小风一吹,所以咱们大概是听错了,你就不用胡思乱想疑神疑鬼了。” 我听了胖子所讲的经过与理由,一时不置可否,陷入了沉默,心中暗想,这胖厮一贯糊涂倒账,说起话来也着三不着两,虽然看着他将那巫衣烧毁,却不能放心。那厉鬼的尖笑能让人汗毛上长一层寒霜,新疆魔鬼城也有奇异风声,却绝无这般恐怖。那衣服和人皮头套绝没那么简单,现在我们身处绝险之地,万事都需谨慎小心,还是再试他一试,才能安心,别一个大意,酿成遗恨。 我担心胖子中了邪,便准备用辟邪的东西在他身上试试验,想到辟邪的东西,在电影里经常用糯米驱鬼克邪,我们没有糯米,但有些糯米糕,应该能凑合着用。 我将方案在脑中转了转,便放下手中正在检点的装备,站起身来,假装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就势绕到胖子身后。 不料这一来显得有些做作了,胖子倒未察觉正在大口啃着巧克力充饥,反倒是让陈婷看我不太对劲。她立刻问我:“你在发什么疯?这不早不晚的,为什么要抻你的懒腰?” 我对陈婷连使眼色,让她先不要说话,心想,你平时也是鬼灵精的,怎么今日却这般不开窍?片刻之后,你恐怕就要见识我黄某人料事如神了,管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婷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对她挤眉弄眼,却也见机极快,立刻便不再说话,低头继续整理背包。 胖子塞了满口的巧克力和牛肉干,扭过头来看我,呜里呜噜地问道:“铁司令,是不是从木梁上掉下去的时候把腰扭了?要说确实是快奔三的人了,比不得从前,凡事都得悠着点了……” 我赶紧对胖子说:“才准备奔三就很老吗?再说我根本不是闪了腰,而是这一次旅行,饱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心怀中激情澎湃,所以特意站起来,想吟诗一首留作纪念。” 李济林笑喷了,将口中的食物喷了出来:“铁司令你可别拿我们糟改了,就你认识那几个字还吟诗呢?赶紧歇着吧你,留点精神头,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绕到胖子背后:“操蛋李你不要用老眼光看待新问题,古代很多大诗人也都是目不识丁游手好闲之徒,不是照样留下千古佳句吗?我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之情,可一点也不输给你,我……” 我说着说着便已绕至胖子背后,口中依然不停说话,手中已把糯米糕捏成碎末。立刻将一大把糯米碎末,像天女散花一般从胖子后边狠狠撒落。 胖子正坐着和我说话,不想突然有大量糯米碎末从后泼至,吓了一跳,忙扭头问我:“你吃多了撑的啊?不是说吟诗吗?怎么又撒米?想捉鸟还是怎么着!” 其他人也在一旁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我见糯米没从胖子身上砸出什么厉鬼,只好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出来了几句高词儿,也都是千古绝句,不过突然想起来小胖刚刚碰了那人皮头套,便替他驱驱晦气。不过按古老相传的规矩,这事不能提前打招呼,必须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才起作用。去净了这古旧的晦气,日后你肯定是升官发财,大展宏图。你看我为了你的前途,都把我那几句能流芳百世的绝句,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再想却想不起来了,没灵感了。” 我胡编了一些理由,暂时将胖子与其他人的疑问搪塞过去,也不知这么说他们能否接受。正当我继续自圆其说之际,拿着手电乱照的蒙诗雨忽然对我们说:“你们看那边,好像是灯台啊。” 我们都凑上前去观看那灯台,却见胖子落在后边,磨磨蹭蹭地显得有些迟疑,便扯了他一把,招呼他赶紧跟上别掉队。 进前一看,果然是灯台,铜制的差不多一人来高,里面还有些油脂。我回头看了一眼,见胖子也随后跟了过来。这时我忽然心中一动,若在往日,胖子总是会自告奋勇首当其中,但是这次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落在后面,和我们保持一段距离。这很不寻常,但也不好问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我发现胖子他并没有开手里拿的狼眼手电,也不像往常那样,迅速同我们汇合,而是一声不响地站在我们身后几米外,大半个身子都躲进黑暗的地方,好像特意躲开我们几个手电的光亮。 我见他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心中便先凉了半截,急忙向他蹿了过去,口中问道:“你怎么不开手电筒?躲在黑处想做什么?” 不等胖子答话,我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我手电的灯光,正好照在胖子的大脸上。胖子只是冲我嘿嘿一阵冷笑,本来自然垂着的手突然抬了起来,手中不知在何时,已拿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那笑声令人肌肤起栗,我心中大骇,胖子怎么笑得像个女人!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一瞬间我才意识到,好像从发现灯台后,一路走过来胖子就没跟我们说过话,总是躲在不远的后边捣鼓着什么。不过在石碑那休息的时候,我已用糯米糕试过了,若是真有厉鬼附体,怎么那糯米竟然无用?难道是那糯米加工过了没效果? 匕首的刀刃,被我手上的灯光,映得好似一泓秋水,裹着一道银光,从上划了下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惊声叫道:“小心!” 我见胖子对我挥刀便插,知道若真和他搏击起来,很难将胖子放倒,急忙中侧身退开。与此同时,吉布老爹没有丝毫犹豫,揉身向前扑去,一手推他右肩,另一只手猛托他的肘关节,趁其手臂还未发力挥落之际,先消了他的发力点,双手刚一触到他,紧跟着把力量集中在右肩上,合身猛撞,顿时将胖子扑倒在地。抢过了胖子手中的匕首,用双腿夹住他的身体。 我心想肯定是这胖厮被厉鬼上了身,想来谋害我们的性命,若是再晚察觉片刻,说不定我们此时已横尸当场,而胖子也活不成了。 胖子被按倒在地上,依然尖笑不停。鬼气森森的女人笑声,回荡在山洞的石墙之间,李济林大骂道:“你他娘的要是再笑,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吉布老爹按着胖子,觉得其中大有古怪,便脱口叫道:“先别动手,小胖很古怪。” 李济林看着不停挣扎大声尖笑的胖子说:“他当然奇怪了,他……我看他是被鬼上身了。” 吉布老爹说道:“应该不是鬼,是他的声带或是舌头出了问题。我知道古时有些降头术,其中便有种控制人发声的舌降,类似于泰国的舌蛊。” 吉布老爹说着话放开了胖子,叫韩菲取出绳索,想先将胖子捆住,然后撬开牙关看看他的舌头上有什么东西。 此时听吉布老爹这么一说,方才发现胖子确实另有古怪,他口中不断发笑,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惊慌,难道他的意识没有丧失,刚才是想拔刀割自己的舌头?我却当成是他想用刀扎我,不过既然他没有失去意识,为何不对我们明示,反而自己躲在后边捣鬼? 想到这里,立刻明白了。我们都清楚胖子的为人,我对胖子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穷疯了,我问你,你有没有顺手牵羊,从那件巫衣中拿出来什么东西?” 胖子鬼气逼人地笑了一笑,眼睛却斜过去,看他自己胸前的口袋,连连眨眼。我立刻伸手去那袋中一摸,掏出来黑黝黝一件物品,窄长平整,一边是平头,另一边则是尖半圆,用手一摸,感觉又硬又韧,表层已经有些玉化了。平头那面还有几个乳白色的圆圈,被手电的灯光一照,里面竟然隐隐有层红黄相间的暗淡颜色。 我一时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举着那物奇道:“这是块玉石吗?黑玉倒也当真罕见。” 吉布老爹说道:“不是玉,是人的舌头……” 我听说这是人舌,险些失手掉到地上,忙将这脱水变黑、好似玉石般的“舌头”扔给了败类,对他说:“我对这东西有些过敏,你先拿一拿……” 败类正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在山洞的深处,传出一阵刺耳的尖笑,好像那木梁上的厉鬼,已经进了后边的洞穴里。败类也被那诡异的笑声吓得一缩手,那块舌头就此落黑暗中。 我这才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胖子不见了,这胖厮在我们的注意力被那脱水的黑舌头吸引之时,竟然偷着溜进了山洞的深处。 我感到十分奇怪,已经找到了舌头,为什么他还发出这种冷冷的怪笑?莫非胖子真的已经不是“胖子”了? 吉布老爹对我们说道:“糟糕,小胖的嘴里还有东西,而且那舌蛊如果找不到,恐怕再过一会儿,便救不得他了。” 我对吉布老爹说:“咱们还是分头行事,我和你先去前边追上他,其他人尽快找到那半截舌头,然后到前边跟我们汇合。” 吉布老爹拿起枪,拔腿就追,沿着洞壁循着那笑声奔去,我边跑边在心中不断咒骂胖子贪小便宜吃大亏,却又十分担心他这次要出什么岔子。不知他嘴中还有什么东西,轻则搭上条舌头,下半辈子当个哑巴,重则就把他的小命交代在这山洞中了。 这条山洞并没有岔口,先是一段石阶,随后就变得极为宽敞,一个巨大的石台上陈列着些模样古怪的雕像。我和吉布老爹刚奔至石台,正待细看,却听女人的尖笑声从雕像后面传出,只好暂且不去顾那雕像,径直赶上前去。只见雕像后边,是一个用青石垒砌的石坡,坡下有个漆黑的空间,好像是个房间,一时看不明白这有什么名堂。 刚才就在这一带传出的笑声,现在却突然中断了,我们只好将脚步放慢,借着手电筒的灯光,逐步搜索。 这地面上有很多古代干尸,摆放得杂乱无章,粗略一看,干尸都被割去了耳鼻,剜掉了双目,虽然看不见嘴里怎样,但估计他们的舌头也都没了,也许是由于经过特殊处理,已经彻底失去了水分,就剩下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头架子。我看得触目惊心,握着开山刀的手攥得更紧了。 石坡下的黑洞,除了进口就是三面墙壁,再无任何去路,除了遍地的干尸,却哪里有胖子的踪影。黑暗之中,唯恐目力有所不及,只好小声喊道:“赵洪,你在哪?别躲躲藏藏的,赶紧滚出来。” 连喊了两遍,又哪里有人回应,我回头望了望入口,那里也是漆黑一团,可能其他人找那的舌头。虽然明知吉布老爹在我身边,却不免心惊,只好继续张口招呼胖子:“赵胖子,你尽管放心,组织上对失足青年采取的政策,一直以来都是宽大处理,只要你站出来,我们一定对你以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究……” 我正在喊着话,吉布老爹忽听脚下一阵轻微响动,忙把狼眼手电放低,只见胖子正背对着我们,趴在角落的干尸堆里做着什么,对手电筒的光线浑然不觉。 我们没敢惊动他,蹑手蹑脚地绕到他正面,这才发现原来胖子正抱着一具干尸在啃。我心中大急,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踢得向后仰倒,随后吉布老爹一扑,单膝压到了他的胸口上,按住他双手。我掐住胖子的脖子问道:“你他妈的还真让厉鬼缠上了,你啃那死人做什么?不怕中尸毒啊你!” 胖子被我们压住,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我用手捏住他的大脸,掰开了他的嘴,他的口中立刻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 我右手举着狼眼手电筒向他口中一照,顿时看得清清楚楚,至此我终于搞明白了,与吉布老爹所料完全相同,胖子的嘴里确实有东西。他的舌头上,长了一个女人头,确切地说那是个肉瘤状的东西。黄黄的也不算大,只有指甲盖大小那么一块,不过那肉瘤上五官轮廓俱全,非常像是一个闭目睡觉的女子面部。 胖子舌头上那女子面孔一般的肉瘤,虽然闭目不动,如在昏睡,但是这张脸的嘴却不停闭合,发出一阵阵的冷笑。我心想原来是这张“嘴”在笑,不知胖子是怎么惹上这么恶毒的降头。胖子舌头上长的这张“嘴”,好像是对人肉情有独钟,中招之后,胖子就已经控制不住它了,为了避免咬我们,所以他才跑进山洞深处,啃那些干尸。 这时其他人也终于找到了那半条黑色的舌头赶至,见了这番诡异无比的情景,也是不胜骇异,忙将那半石化了的舌头往灯台里擢了擢,沾上油脂放在地上,用打火机引燃。 那舌头一着火,立即冒出一股恶臭的烟雾,不消片刻,便化为了灰烬。吉布老爹对胖子叫道:“别动,把舌头伸直了,我替你挑了它。” 打着打火机将刀尖烤了烤,我按住胖子的头,吉布老爹两指捏住他舌头上的人头形肉瘤,用匕首一钩一挑,顿时血淋淋地挑了出来,里面似是有条骨刺,恶心之余,也不愿细看,将刀身一抖,顺手甩进火中,同那舌头一起烧为乌有。 胖子心智尚且清醒,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救他,任凭嘴中血如泉涌,硬是张着嘴撑住一声没吭,等他舌头上的肉瘤一被挑落,这才大声叫疼。虽然舌头破了个大口子,但是终于能说话了。 蒙诗雨赶紧拿出牙膏一样的止血胶和云南白药,给胖子的舌头止血。我见胖子总算没事,虽然舌头被刀挑了个不小的口子,短时间内说话可能会有些口齿不清,但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毕竟没缺胳膊少腿落下残疾,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此刻精疲力竭,又不愿久在这些干尸附近逗留,只好退回了有雕像的石台上稍作休整。 蒙诗雨对胖子说:“你就先张着嘴伸着舌头吧,等伤口干了再闭嘴,免得一沾水就该发炎了。” 我取出香烟假意要递给胖子,笑着对胖子说:“首长需要抽根烟压压惊啊。这回吸取教训了吧,名副其实是血的教训,要我说这就是活该啊,谁让你跟捡破烂似的什么都拿。” 胖子嘴里的伤不算太重,那止血胶和云南白药又挺有效,过了一会,伤口已经没那么疼痛。胖子用水漱了漱满嘴的血,痛心疾首地表示再也不那么好奇了,真是贪婪害死人啊。 我取笑了胖子一番,忽然想起一事,忙绷起脸来问胖子道:“目前组织上对你还是持怀疑态度,你舌头上的降头是拔去了,但是你的思想和意识形态,究竟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就不好说了,谁又能保证你还是以前的你,说不定你已经成为潜伏进我们纯洁队伍内部的特务了。” 胖子大呼冤枉,口齿不清地说道:“铁司令,要是连你都不相信我了,我他妈真不活了,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不信你可以考验我啊,你说咱是蹦油锅还是滚钉板,只要你画出道儿来,我立马给你做出来。” 我赶紧对胖子说:“行了行了,你的问题咱们就算有结论了,我们也不需要你写书面检讨,只希望你今后在偶尔空闲的时候,能够抽出一些时间,深挖自己错误的思想根源,对照当前国内国外的大好形势,表明自己改正错误的决心,并拿出实际行动来……以后只要你戴罪立功就行了,但是有件事你得说清楚,你究竟是怎么在舌头上长了这么个……东西的?” 胖子解释道:“其实……当时……当时我也就隐瞒了一件事,不对不对,不是想隐瞒,是没得空说,而且我考虑到最近开销比较大,光出不进也不是事儿……好好,我捡有用的说,我爬过木梁,去烧吊在墙角的那套服,开始也被那好像脑袋一般的人皮头套吓得够呛,但是我一想到不除掉它我们的队伍就受威胁,就一把将那头套扯了下来,想作为火源,先点着了,再扔过去燎下面的衣服,怎知那死人皮里掉出一块石头,我捡起来一看,又黑又滑,像是玉的,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以习惯性地用鼻子闻了闻,又用嘴咬了一下,就甭提多苦了,心想可能不是玉,想着当战利品带回去就顺手塞进口袋里,从木梁上下来的时候,便忽然觉得舌头上痒得很,直到发现灯台,已经是有口不能言了,必须捂着嘴,否则它就自己发笑,把我也吓得不轻,而且非常想吃人肉,自己都管不住自己了……” 我们休息了这片刻,便按捺不住,一同起身查看那些干尸以及石台上的雕像,这里空间颇大,败类建议把周围的灯台点上。李济林说:“好,就这么着,让胖子戴罪立功,这任务就交给他了。” 这时凝神细看,发现众多死状恐怖的干尸。老幼青壮都有,还有不少瓦罐,古时活人做祭品、殉葬并不足为奇。由于干尸又干又硬,胖子刚才啃了半天,也只是留下几个牙印而已,这样还好,至少想起来还能让我们心里稍微舒服一些,否则真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吃饭了。 陈婷突然问道:“古时候的中国,真的有神仙吗?” 我说:“要说这人有灵魂存在我倒相信,但说到神仙那种事……我觉得那些都是胡说八道。” 韩菲道:“我也是有宗教信仰的,我相信这世界上有上帝,不过……” 败类插嘴道:“什么不过,我告诉你吧,神仙啊,不是有位哲人说过吗,杀死一个人你会成为罪犯,杀死一百万人,你可以做国王,能把全部人都杀死,你就是神。” 我找了跟木棒擢进灯台的油脂里点燃了当火把用,便对他们说:“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什么仙啊神的,不要多去考虑那些愚弄老百姓的造神论。时代不一样,对神与仙的看法也不同,我觉得到了现代,神明只不过作为一种文化元素,是一种象征性的存在,可以看作是一个精神层面上的寄托。当然也存在另外一种观点,人也可以成为神,能创造奇迹的人他就是神,所以有些伟人也会被捧上神坛,但是不管他多伟大多杰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所以单从生物学的角度看,世界上不会有神,人毕竟还是人。” 李济林笑道:“行啊,铁司令,最近理论水平又见提高。” 我故做谦虚道:“没什么,这算什么啊,江上有奇峰,隐在云雾中,我是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李济林一脸鄙夷道:“蛤蟆!” 我说:“就算是蛤蟆,也是高大英俊的蛤蟆。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这山洞不知是原本就大还是被人工扩大,我只点燃了一小块地方的灯台,好大一部分都隐在黑暗中。我们还在洞壁上发现了个四方形大概有一张八仙桌大小的洞口,里面散发出阵阵恶臭,用手探到洞口感觉不到气流,似乎走不通,只好另寻他路。 然而就在我们八人在这巨大的山洞中行进的时候,就见山洞角落中一阵碎石声响起,黑暗中好像有某个庞然大物,在山洞边缘的岩石间快速移动。忙把手电照了过去。光柱一扫到那里,稀里哗啦的碎石滚动声戛然而止,除了石头并无他物。 刚要把手电光撤开的时候,发现有些沙尘从上面落下。我们往上照去,上面有不少木梁,其中一根特别大的木梁上还有很多花纹。但是等我们仔细一看,竟是一条褐金色的巨蟒,在我们头顶的木梁上盘绕着。 陈婷想叫,吉布老爹一下把她嘴巴给捂住了,轻轻地向我们做了止步的手势。 说是头顶上的木梁,其实离我们的距离很近,几乎也就是三四米,蛇的鳞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最粗的地方比水桶还粗,照明有限,大部分身体隐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长,让我感觉到惊异的是,蛇的鳞片在手电的光线下反射着褐金色的色泽,好像这条蛇渡过金一样。 几个人都出奇的安静,谁也没有移动或者惊叫。蛇的攻击距离很长,现在不知道它对我们有没有兴趣,如果贸然移动,把蛇惊了,一瞬间就会发动攻击,我们肯定遭殃。 我们这边僵持着,蟒则缓缓的盘下来,巨大的蛇头从上面挂了下来,看了看我们,黄色怨毒的蛇眼在黑夜里让人极端的不舒服。蛇头眼睛上方还有两个角,长得很像“马提尔达角蝰”,就是那个头太大了。不知道有没有毒。 吉布老爹举着枪,我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紧握开山刀,其他人也都械器在手。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面缩去,尽量和这蛇保持距离。左边是石台,活动不开,硬拼恐怕会吃亏。蛇头凑过来离我的脸只有一臂远,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我的冷汗就像瀑布一样下来了。这下子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所有人都僵在那里。人瞪蛇,蛇瞪着人,连呼吸都是收紧的。 两相僵持了很久,谁也没动,蟒蛇可能很少见人,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状况,所以不敢发动攻击,而且吉布老爹的气势很凌厉,犹如石雕一样死死盯着蛇的眼睛,蟒蛇似乎能感觉到潜在的危险,犹豫不前。十来分钟后,果然蟒蛇找不到我们的破绽,就慢慢的缩回到了木梁上,似乎想要放弃。 看着蛇卷了上去,我们不由缓缓的松下一口气,吉布老爹紧绷的身子也缓缓的松下来,枪头也慢慢的放下。我心中庆幸,说实话,在这种地方和蛇打架,肯定会吃亏,还是不打的好。 可就在我们想舒口气压压神的时候,胖子旁边的灯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突然“噗”的一声火光晃动。 那是极度安静下突然发出的一个声音,所有人一下都惊翻了,只感觉木梁上猛地一抖,腥风一卷,那蟒蛇又在前面把头探了回来,这一次蛇身已经是弓成了U形,一看就知道是要攻击了。 吉布老爹立即举枪还是慢了一步,蟒头犹如闪电一般咬了过来。刹那间,吉布老爹勉强低头,蛇头从他头侧咬了过去,我在他身后。 “我靠”,我大骂了一声,眼看着血盆大口朝着自己的面门就来了,那种视觉冲击力恐怕很少人能见识。吉布老爹手上匕首反握着横扫向蛇头。那时候我已经蒙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条件反射就用火把向前刺去。蟒蛇似乎对火有些畏惧,凌空一躲,迅速缩回上面。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手里依然举着火把。 败类和韩菲忙来拉我,“你怎么样?”韩菲就问我。我摇头说没事。 话音未落,巨蟒又扑了过来,血盆大口一下绕过吉布老爹,向着陈婷咬去,千钧一发之际,陈婷也还算机灵,躲到了灯台后面。巨蟒这一击扑空根本不停,一下又拱起头部,满是倒勾牙的巨嘴张开,准备给旁边的李济林来致命的一击。 事情发生得十分的快,李济林下意识就抬手缩腰,做了个防御的动作。吉布老爹“啧”了一声,飞起一脚就把李济林踹翻了出去。这一脚极其用力,直把李济林踹飞进一旁的干尸堆中,这时候那蟒蛇发现自己扑了个空,不由大怒,猛然盘回木梁上,转瞬之间就到了吉布老爹身后。 吉布老爹不等我们说早就转身,举枪瞄准,开了一枪。他的枪法极其好,一枪就打在蛇头上,凌空把蛇打的扭了起来。那蛇竟然没死,猛的一翻,犹如弹簧一样又反身扑咬了过来,但同时吉布老爹又是一枪,这一枪正中巨蟒左眼,直打得鲜血迸流。又将它打的缩了回去。他同时后退,然后对我们大喊:“我掩护!你们快跑!” 我和胖子猛地冲过去,扶起刚从干尸堆中爬出的李济林就往前跑,但是还没有跑几步,突然一个灯台伴随着油火打了过来。转头一看,吉布老爹身后的巨蟒竟然仍旧没死,蛇头上都是血,巨大的身躯狂怒着追赶吉布老爹,正朝我们冲了过来,巨大的蟒蛇在身后狂舞,看上去竟然像飞了起来一样。 蟒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脑子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吉布老爹大叫:“趴下”,我们一翻身猛就卧倒在地上。蟒蛇瞬间就到了,巨大的身躯贴着我们的后背卷了过去,一个刹车不住,就撞到前边的灯台上,灯台撞得散架,灯油和灯火的附着物下雨一样的掉下来。 我们爬起来,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胖子杀心大起,大骂了一声:“我操你奶奶的,跟它拼了!”说着竟然一下抽出我腰里的刀,就要朝着那撞蒙的蟒蛇冲过去。 吉布老爹赶紧冲我们叫道:“快跑,这条蛇不对劲。” 胖子一看依旧凶猛的蟒蛇,也犯了嘀咕,忙将他旁边的蒙诗雨扶起来,一行人选了个方向直往前逃去。刚冲过石台,后面劲风又起,那蛇竟然又来了。 谁也没功夫看后头了,光线昏暗,地面有不少物品和碎石,但是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咬紧牙关就狂跑。我们很快就冲到了山洞的边缘。我们回头一看,不见了蟒蛇的踪影。我们想要再跑,再往前就是洞壁,没路了,败类就大骂:“我操,谁带的路!” 我正要说话,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胖子背后挂了下来。 我立即大叫,胖子一看我脸色有变,反应极快,看也不看立即用折叠铲向后拍去,但是已经晚了,那黑影一缩躲了过去然后猛扬了起来,我就看到一团满是鳞片的东西从黑暗中闪电一般弹了出来,一下卷向胖子。 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么胖的身体竟然能反应这么快,顺势一滚就翻了出去。巨蟒一击落空,几乎没有停顿,缩回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地上滚着的胖子咬去。 这下胖子面朝下趴在地上避无可避,巨蟒一口咬住胖子的背包,身子一卷就将胖子卷了起来,扯到半空准备绞杀。 那攻击太快了,谁也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大惊失色,胖子已经给卷到了半空中,大叫着在空中头朝下转了好几个圈。我看着他手脚乱抓,顿时心里一沉,心说完了! 其他人退了开去,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立即冲过去用火把去敲蛇,但这实在是蠢招,我被盘起来的蛇身猛的一幢,就摔了出去,火把砸到自己的背包上,把背上的背包给点燃了,我滚了一下把火压熄。 吉布老爹举枪不去瞄准蛇,反而瞄准了蛇盘着的木梁,连开了两枪,这是**枪,也就只能两连发。 近距离这种枪的威力极大,那一人粗的木梁硬生生被打出了一个豁口,巨蟒本身就极重,加上胖子立即就把木梁往下压折了,连蛇带人一起掉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这一下摔的极重,蛇摔的蒙了,猛的就盘起来,一下也不知道是谁袭击了它,胖子趁着蛇盘起身子的一刹那,从蛇身中褪了出来,滚到我的脚边,此时已经被绞的面红耳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和韩菲架住他的腋窝,把他往后拖,不想他却呕吐起来。 我心说糟糕了,该不是内脏被绞碎了吧,忙问他怎么样。 他极其艰苦的想要站起来,又吐了一大口,才道:“晕蛇,狗日的,比云霄飞车还晕……” 我将他扶起来,他看着我对我胡说道:“把开蛇的司机拽过来,乘胖爷我没死,让老子捏死他。”我看他还能说胡话,说明没事。 就在吉布老爹填装子弹的时候,巨蟒又发起了攻击,蛇头一翻一下就咬住了吉布老爹的肩膀,接着一闪间蛇身一弓就将他整个提了起来。猎枪都给甩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就老爹临危不惧,单手连转了几下,就把自己的折叠**翻了出来,然后往上一刺,猛地就扎进了被枪打烂的蛇眼里。那巨蟒疼的整个身子都弯了,一下就松口了,吉布老爹给甩了一下,撞在墙上翻着跟头摔下来。败类过去扶起吉布老爹就急忙向我们这边退来,检查了一下被咬的肩膀,好在衣服穿得比较厚,并没有咬到皮肉,但是被摔得不轻。 那巨蟒稍稍作了一个停顿,巨大而又充满野性力量的躯体又猛的一弹,张口就向我扑来,此时我手里的火把已经熄了。我的刀又被胖子拿走,情急中抓起脚边一个电饭锅大小的瓦罐就往前送去,瓦罐刚好被我推进了大张的蛇口中,同时吉布老爹已赶至,枪管一下就插进了巨蟒的喉咙里,就听两声闷想,突然巨蟒的咽喉部分就炸开了好几个口子,血肉飞溅,疼的它一下翻滚了起来。 我被撞得向后飞去,翻了两个跟头,不断地倒退,直撞到山壁才算止步。全身每一根骨头都疼,感觉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都翻了两翻。 胖子大喜,对我喊道:“好样的铁哥,你简直太神勇了,我代表中央军委祝贺你,我军将在继黄继光与杨根思两位同志之后,授予你特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你将成为历史上第三个获此殊荣的传奇人物。” 陈婷在另一边对我喊道:“什么神勇,你不要命了?简直太疯狂了。” 我听胖子胡言乱语,心想这他妈挤对谁啊,特级战斗英雄哪个不是光荣牺牲的,还嫌我死得不够快啊。想还嘴,但是全身疼痛,话也说不出来。我勉强伸伸胳膊,好像没受什么外伤,内伤就顾不上了。 【下接:大兴安岭之行(五)】

郁林郡城主

2012-05-03 17: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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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董

2012-05-03 17:3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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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

2012-05-03 22:19:23

[quote][size=2][color=#999999]黄董 发表于 2012-5-3 17:32[/color] [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973290&ptid=228999][img]static/image/common/back.gif[/img][/url][/size] [/quote] 谢谢,第一次些这么长的文章,看到你给的回复很高兴

月夜

2012-05-03 22:19:39

[quote][size=2][color=#999999]郁林郡城主 发表于 2012-5-3 17:07[/color] [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973201&ptid=228999][img]static/image/common/back.gif[/img][/url][/size] [/quote] 谢谢,第一次些这么长的文章,看到你给的回复很高兴.

xdkj

2014-06-30 13:4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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