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开花的地方
离开乐业已经有十多年了,我却常常在梦里回到它的怀抱。
乐业是个小山城,听母亲说我就是在小城的甘田镇出生的,那一天正好是国际“六一”儿童节,学校的晨钟敲响的时候我正好呱呱落地。七十年代初物质的贫乏让产后的母亲奶水少得可怜,把嗷嗷待哺的我饿得哭闹不停,最后还是隔壁的张伯伯把他的肉票给我们,母亲才有了奶水来喂我。从那时起,一种感恩之情就把我们一家和这方水土的人们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父亲当时就在一所乡村小学做校长兼老师。山里缺少蔬菜,出于对老师爱戴,经常有学生把从家里带的一些核桃、竹笋、红薯、黄豆红偷偷的放在我们家四处漏风的厨房里。山区的孩子求学不容易,从各个村屯来到学校读书大多都要翻山越岭走上几个小时的山路。他们的生活也很艰苦,家远的周一到周五就寄宿在学校用木板临时搭建的简陋宿舍里,每个周末才能回家一次。口粮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大米和一些干菜,每天上课前自己淘好米后再放上点干菜拿到到饭堂蒸煮,这就是他们的一天的伙食。
父亲爱学生如子,每遇到特殊情况学生不能回家时,就在我们家开伙。有一次,有哥俩一起蒸一盒饭,哥哥先放学就先吃饭,吃着吃着可能是太饿了竟然一口气把饭全部吃光,弟弟放学后发现没有午餐伤心的哭了起来,父亲知道后批评了哥哥,并从家里给弟弟端来了饭菜。如今,当年的弟弟有了出息,在桂林的一个工厂当上电焊技术工人,却还念念不忘父亲对他的好,经常打电话来嘘寒问暖,山里的人情义重啊。
山里的四季总是踏着节拍而来,孩子们的童年也因此变得丰富而多彩。春天老师带领我们上山砍木头种木耳,割茅草为外宿生搭宿舍,种油桐捡桐子等,开展各种各样的勤工俭学活动;在夏天的缤纷色彩里,每年的“六一”儿童节是我们的盛大节日。入夜少先队员们手拉着手围着熊熊篝火载歌载舞,火光映照着孩子们一张张欢乐的笑脸,悠扬的歌声在晴朗的夜空中飘出很远很远。到了硕果累累的秋天,我们结伴到田里捡农民收割遗漏的稻谷,上山采摘野果,挖红薯,满山遍野都是我们欢乐的笑声;冬天的小城沉寂而寒冷,偶尔夜里悄悄下一场小雪,房前屋后山地的瓜菜树木全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被,踩上雪地又松又软一不留神还会滑倒。漫天的雪花像不期而至的白精灵欢欢快快轻轻盈盈地飞舞着,好象怕惊醒了大地香甜的梦。瑞雪兆丰年啊,男女老少都欢呼起来。最快乐的是欢欣鹊跃的孩子们,下了课三三两两在雪地里追逐,打雪仗,堆雪人,就连老师也被我们的童心感染,和我们在雪地里一起打滚嬉闹。
中学我离开家到二十多公里外的县城求学。当时学校的条件很艰苦,没有洗澡房,一个大宿舍几十号人搭上下铺挤着睡。尽管如此,大家学习都很刻苦,有天晚上有同学在宿舍熄灯后点蜡烛看书,结果蜡烛的余热引起蚊帐燃烧,幸亏老师及时赶到处理才避免了一场火灾。滴水成冰的严冬,每天早上老师都领着我们绕县城街道跑上几公里强身健体,寒风中飘荡着我们响亮的口号声。
班生任李老师对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孩子在学习和生活上都很关心。如果发现我们学习退步了他比作家长的还焦急,课后找我们个别谈心,上门作家访,周末还经常叫我们到他家里看电视。虽然只是个14寸的小彩电,可在当时却是很难见的奢侈品。有时他和师母还会准备上些水果瓜子,跟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让我们心里暖烘烘的,学习劲头十足,梦想开始发芽。
三年的同窗苦读让我和各个乡镇选拔上来的师兄妹们在团结奋进中一同见证了十八班的辉煌。在当年的中考中,我们十八班在全县同年级一举夺魁,轰动全校。即便是少部分当年落榜的同学,后来也都传承了十八班不甘落后努力拼搏的精神,相继通过各种渠道的努力,走上了工作岗位。遗憾的是李老师英年早逝,没能看到我们成才的这一天,留给了我们永远的伤痛和怀念。
想念乐业,想念那里的青山绿水袅袅炊烟,想念那里的亲人朋友、淳朴善良的父老乡亲和可亲可敬的老师。我深深的爱着这片曾经养育过我的土地,在我心里,它就是大山孩子们梦想开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