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
大地被一层薄薄的灰紫色的雾霭笼罩着。
瞬间。曾经一路欢歌的溪流,放缓了脚步;鸟儿的唱和亦不再欢悦清朗;山野或篱边还开放一些花儿,但褪去了昔日的妖艳娇娆,留下几许的冷艳;满山遍野的小草,用深沉替代了鲜活;风,轻轻的、柔柔的、习习的漫过旷野;雨,开始温柔含蓄,带着丝丝的清爽......
历经了夏之狂风暴雨洗礼的树木,静静地肃立在原野上,大都绿叶满枝。柔风吹过,叶不动枝不摇,不再摇曳多姿,倒显得从容优雅,尽展劫后余生的风度。到了深秋时节,这些树将褪尽绿装,饱经风雨的树干,傲然挺立在寒风中,特别是那伟岸修长的枫树,将会尽展一种深沉成熟的美。
秋天,并非像古人描述的那样萧条肃杀,只是多一份含蓄和静穆,少了几分灿烂与喧哗,俨然一个成熟稳健、雍容大度的美男子。
要说秋天是美男子,那么春天就是娇俏妩媚的美少女。
当大地懒庸地舒展它的怀抱,太阳温柔地释放温暖,冰凌被暖阳融化,从山顶树梢滴落,一股股清流向莽原浸透的时候,吵吵闹闹的春天来了。
黑黝黝的土地上,嫩绿的小草破土而出,光秃秃的树木的瘦枝上开始抽芽吐绿。在清晨田野上传来的阵阵吆喝声和屋檐燕子的闹春声里,一切生命此刻骚动萌发。
我曾经写过《秋之恋》、《夏之恋》、《冬之恋》,唯独不写《春之恋》,不为别的,只是以为春天在美丽的掩盖下,容易伤感,容易离别。不是么?娇艳欲滴的鲜花,柔嫩可人的枝叶,一夜春风春雨来,即已叶落枝折,落红满地,那美丽和青春,转瞬即逝,带给人们的,是无限的吁嘘和扼腕。
一切的生命都在春天萌发,但新鲜的生命却都是脆弱的,春天的希望遥遥无期,春天的未来无法预知,春天的幸福都在远方。
吵吵嚷嚷了一季,我们的美少女进入了夏天的初熟期。此刻的她,轻移莲步就能踩出蓝天上的白云朵朵;明眸一眨,就能点亮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腰肢一扭,就能带起满塘荷香;长发一甩,就能泛起涟漪层层;眉头一皱,就能抖落满树的的瓜瓜果果.....她成熟了,就像闺中待嫁的少女,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可是,在成熟的外衣下,却掩盖不了她的焦躁与狂热。她曾经鼓动青蛙和蟋蟀在月光下调情,勾引流萤在暗夜里出游,她扇起阵阵的热浪狂沙,掀起惊涛海啸。也许,这是她的本性,邪恶和美丽的化身。
时至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季节,茫茫大地上的一切生命,在风雪的肆虐下,像裹着棉袄的老妇人,瑟缩着。冬天,已蹒跚而来。
枯枝败草被埋在深深的软软的雪原下。荒野,枯树萧瑟地站立在寒风中。树林深处,渺无人迹,只有偶尔出来觅食的兽禽,留下的一溜浅浅的脚印,和它们不慎遗失的几枚红果。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果把一年比作一天,那么冬天就是一天中的黄昏,这样想来,不免使人感慨悲观。但是,我分明看到了:在厚厚的冰层下,暖流在涌动;在败草掩盖的深层处,被遗失的种子正在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