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街有一条河流,直通右江河。这里有个一牙码头,我童年的时光大部分是在这里渡过的。
身边有好多朋友长得人高马大,但都是旱鸭子,一见到水就慌。我小学3年级就开始学游泳了,那时候是偷偷跟表哥屁股去的。他比我大8岁,但是很牛胆子又大。他对我说想跟着去就要全听
他的,回家就是挨大人发现了也不能告他的密。我一一答应了就穿着条松垮垮的短裤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一牙码头那里经常停着几艘挖沙船,一群大小顽童就在船顶上往下跳,那高度也有平常的居民楼房二楼那么高了。一开始我不敢往下跳,表哥就把我抓起来举过头顶往水里扔。我在水里狗爬
式的挣扎,扑通扑通地喝了一肚子水,他看见差不多了就扔个大大的橡皮救生圈下来拉我上岸。我第一次吐得黄疸水都出来了,死活不肯再下水。说下次不敢来了,惹得他的友仔哈哈大笑。
但是小孩子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过两天再去的时候我又央求他带我去了,就这样被他扔下水五六次后就莫名其妙的自己学会游泳了,真的很神奇。
学会游泳以后胆子就大了,探索的领域也在逐渐扩大,从游到河中央再到河对岸的四平。四平的沙滩比较细腻,没有那么多的石头暗礁,自然是游泳的首选。
有次我们几个伙伴在四平那里晒腩,黄海波首先发现了附近的田地有红薯藤,我们就顺着藤条挖,一串串的红薯破土而出。丰收的喜悦洋溢着我们的笑脸。就在这时,远处一个放牛娃尖叫起
来,在他的蔗园话大声呼喊下,又跑出来几个同伴。我们立即用衣服包起红薯往河里跳。那几个四平小鬼追到河边就捡石头往水里砸。我们潜入水底一口气到了河中央,他们石头砸不到我们了。
就在我兴奋之余我脚抽筋了,小腿绷得像根柱子动不了。我跟身边的陈光文呼救,但是那时候半大的孩子谁有力气救我啊,我心想小命要玩完了,但是那时候我想到了毛主席,想到我还
没有入党,这个月的党费还没有交....就在这坚定的意志下我慢慢顺着河流漂回了一牙码头。跟伙伴们会合,洗干净了红薯就坐在河边啃起来,大难不死后吃东西真是贼香啊........
小时候我经常在一牙码头那里钓鱼,鱼竿全部是DIY手工制作,关帝庙那里有长长的竹条扫帚,去拔一根比较直的出来,用煤油灯稍微烤弯曲一点,在光明修理铺那里买几米鱼线,小号渔钩,
牙膏皮以前是铝的,弄一点绑在鱼线上就是坠子,上面一根扫帚条就是鱼浮。在那里经常能钓到一些实心鱼仔啊,小拿追啊,那时候的水很清,河面上也没有人电鱼,资源非常丰富。渐渐地
纸厂排到河里的水越来越黄,越来越黑,还有酒厂,乱七八糟的小作坊,水面上开始浮现了白白的泡沫,接下来又有一层油污,这条河再也不适合游泳了.........
2002年以前,下面街每年都发大水。外婆家住在德新街,那里的街坊都在看外婆的举动,老人家去一牙码头看河里的洪水,回家说搬东西,街坊一看她要搬了就纷纷收拾自家东西了。因为外
婆是生意人,自家开有果脯加工厂和面条加工厂,仓库里堆满干果原料和面粉,要搬家不是儿戏的,要动用五六个苏维埃民工
装车。果然,外婆转移物资不久,洪水就到了,淹到一楼,有时候是二楼。我们就撑着皮艇到处玩水开心得不得了,年纪小根本就不了解大人心里的焦虑,一场洪水要淹掉多少物资,浪费多少做生意的宝贵时间,那时候菜市场还在那里,挨洪水淹了只能摆到工行那一带了,一场水淹几天,洪水退后要洗街洗房子消毒粉刷的好多工作,人民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后来感谢县ZF的领导拨款下来搞好了排水工程,这是真的为民做了实事,03年以后就再也没有水灾了。
我心里一直有疑惑,外婆她是如何知道这水什么时候到的呢?多年以后我问她终于知道答案。她说一牙码头那里有个大平本,有个小平本。大概也就是平台的意思。只要河水淹没过小平本的
四级台阶,就一定会淹到街道,这是她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
说到这里不能不顺带提一下二牙码头,就是如今的红军亭,当年邓爷爷是从这里登陆上岸打响百色起义的。外婆说当年这里是热闹的红灯区,一牙码头是上落货物的港口,这里就是客商寻欢
的地方。一到晚上天色渐黑,这里的小船就挂起红灯笼,一字儿在岸边排开,就像一列火车,港口看下去非常壮观。日本人的飞机在天上看到这里灯红酒绿,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港口就轰炸了
这个地方,那里曾经一度化成一片火海,之后就不再繁华了。后人很多在那里游泳的还能从河底摸到一些袁大头银元,听说当时沉了好多船在河底,船上都是有好货的。网友们有兴趣也可以
喝点小酒了去捞捞看,说不定杜十娘的黄金首饰盒也沉在那里了......;)
当年的一牙码头是如此的繁华,田东本地的几个大富豪都是傍水而居的。如今的地下街是如此的萧条,经济发展都往大西南方向去了。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了。破烂的路面,昏暗的路灯连
路面都看不清楚。
前几年有3个年轻人从广东打工回来,喝了点酒捺3飞逢峰,听说版本有不带头盔和飞车抢夺,被巡逻的民警追赶,捺3摩托车慌不择路开到了一牙码头,因为看不清路面也不
熟悉路况,从码头连人带车飞到了河里,民警追到那里看不见人就回撤了,结果挂了两个重伤一个。(平马街的版本有出入,知道情况的网友请更正一下)
不过今年在领导的关怀下,底下街的路面终于修好了,也准备装上明亮的路灯,感谢ZF感谢cctv。。。
我认识一个打渔的老人,有次跟他喝酒谈起过一个比较奇异的事情。这条河以前端午节左右都会有人淹死的。亲属就会来河边找船家帮忙打捞尸体,老人就告诉他们,这个时节水流端急,在
这里是打捞不到的。要对时去思林附近的河流等就得了。
也就是说比如是今天12点淹死的明天你12点到思林上去准备到果化的地方有条河流,那河中央有一块突起的大石头,当地人叫它“独石”,就在那个时间,尸体会浮起来卡在那里,十个有九个是这样的,尸体的手都抓得紧紧的,好像还在留恋人间不愿意离去......那晚喝酒他跟我说时鸡皮都起了,后背凉凉的,这个故事
不久我应该会写到我的漫画作品《奇闻怪谈录》里去的。
如今想游泳只能跑到小坝去了,但是我还是很怀念一牙码头的那条河。